柏拓年走后，倪彩觉得日子停顿了。该进行的事都止步不前，唯有生病的人还是那么多，而且有增无减。研发部纷纷拿来自己的私人电脑，工作虽说磕磕绊绊，但还是勉强进行。

正珺对倪彩说他要入一股，是用孙飙买他的系统的钱。他一直听倪彩的话，分文未动，因为倪彩明确告诉他，孙飙那里还得有事儿。现在正珺提出先动用一部分，有事儿再说。倪彩坚决反对。

柏拓年和倪彩倒是时不时通电话。一则是柏拓年探听倪彩的消息来源，二来他希望倪彩给出一个和彭健行像差不多的价钱，他会把车交给任意倪彩指定的人。倪彩一边和他联系，同时也和杜娟沟通。不过，杜娟没有想到的是对法院环节的不尽如人意，法院是实实在在的调查，以至于让此事有股遥遥无期的意味。对倪彩反馈的消息，杜娟又不能不相信，她的的确确信服倪彩的判断力。倪彩说，彭健行和柏拓年之间一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关系。他们一时让人不可判断。至于柏拓年是不是彭健行当年的同伙，或者说是帮凶，倪彩认为：既是又不是。

杜娟在电话里也多次向倪彩道歉过，她说她对法院失控了。倪彩则说，任何人想对法院加以自己的主观臆断和控制都必定徒劳的。杜娟一度提出倪彩去找章德胜，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干预法院，倪彩说杜娟自己撤诉才更可行。杜娟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会让柏拓年更加肆无忌惮？倪彩没有回答她，而是执意让她换个说法，自己才愿意探讨。他俩最后一次通话，止于用词的争执和僵持。

一切处于停滞状态的发展，虽然不停地交流与沟通让事情一刻也没有平静下来。但苦于没有一个定局的趋势呈现，一切就显得如冷冻一般。人们习惯于彻底融化后的鲜活，却都不愿为融化加温和坚持。

倪彩一个人经常坐在办公室，看着屋顶的坛城发呆，往往一坐就是半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路，那就是换个角度前进，或者说是重新打乱进程前进，兴许这样可以把一切激活。他不喜欢这种僵的表征。有时甚至想倒不如死去吧。一定会死去重生的。

这一刻，倪彩就坐在坛城下面，不是发呆，而是仰视坛城唐卡，一言不发。

倪彩的坛城，是一副来自尼泊尔的唐卡。倪彩更习惯叫曼荼罗，只是每个人来到他的办公室，都要不停的究问，倪彩只好用坛车来说，解释的可以简单些。他把坛城悬于正中，没有想要故作风雅，更不是让自己可以借重宗教，去彰显高深或是神秘。他就是欣赏画的精美，欣赏一眼看不到底的随时平面而有层层不尽的玄妙。每次看，多会有新的发现，总让自己对某个细节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总能发现新的韵味，工整而不呆滞，严谨而又层暗次心，更迭不息，更叠无尽。

电话几乎一刻不停在震动，倪彩都懒得去看是谁打来。他觉得接电话要有一个状态。虽然倪彩是老家的第一批大哥大拥有者，但他始终不喜欢随时随地被人找到。或许微信之类的出现，就因为这一种想法的人太多了。

倪彩手中的杯子见底儿了，他要站起来加水了。此刻电话有震动起来，这个人是幸运的。倪彩接了电话。都没有看来电信息。

“彩弟。你忙什么呢？足足打了几十遍都不接。”电话里是章德胜略带嘶哑而热情的话语。对倪彩，章德胜仿佛总是那么热情。

“校长啊。有什么事儿？”

“你在花城吗？”

“在啊。你在哪里？”

“我在花城高铁站，一个单位非得让我给他们公司出出主意，才结束，就直接送我来高铁站了。我不想他们掺合我们当中，免得去你那儿蹭免费看病。这不，进了站才给你电话，看你在不在？”

“在呢？我现在安排人去接你啊。还在出发层，还是商务啊。提前会打你电话的。”倪彩边说边走向营销部。

半个小时后，李飞陪章德胜进到了倪彩房间，适逢宫雪霁在让倪彩签署几份文件。

章德胜看见宫雪霁就大声说：“宫总也在啊！宫总太了不起了。凭爱咖啡现在正是大热门啊。我也想加盟一间行不行。宫总能不能照顾一下？”

宫雪霁笑而不答，她看了一眼倪彩。因为他知道倪彩会回答他的。

倪彩站起迎了上去，伸手与章德胜握手，说：“你怎么又说笑了，大哥。别说宫秘书一定会通融，我想，就是白送你一间，你都不一定会要。”

章德胜拉着倪彩的手，眼睛却还是看着宫雪霁：“宫总，我不信倪彩说的。现在加盟还不给呢？是吧？”

“有这事儿吗？我都不知道。”倪彩转向宫雪霁。

“你说过，凭爱咖啡的发展不要跟你提起的。这会儿又来问。”宫雪霁说。

“您看看，章校长。我插不了话了。”倪彩说，他也没有故作姿态。

章德胜坐下来问：“咱们省政府明年要搞一个活动，鼓励省内走出的优势品牌，尤其是服务行业。

“章校长。这些活动参加不参加都行。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咱们就卖好咖啡就行了。”宫雪霁说着已经给章德胜端了一杯抹茶，旁边放了一小杯蜂蜜。接着说：“都下午了，就没给您冲咖啡。你中午喝酒了，加点蜂蜜吧。”

章德胜一下子把蜂蜜全部倒进茶杯，喝了一口说：“可不能这么说。省里扶持大笔扶持资金呢！还拿出上星联播的广告时段，重点推介咱们省的品牌。广告不收费，贷款有贴息。你说，多好的机会啊。是不是？”

章德胜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倪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