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正珺开始为自己呼唤暴风雨的话感到后悔。倪彩说：“该来的自然会来，不是你能叫来的。”

正珺知道倪彩说的是实情，但他还是禁不住自责：“我的话多多少少有跟杜董事长叫板的意思吧？”

“没有，杜娟是这样的。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答应这事儿。”

正珺说：“可你开始说他们的投资意向很明确啊。”

倪彩掏出一支烟点燃。若有所思的说：“我其实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什么？”

“她（杜娟）绝不是一开始就冲私事来了的。起码，不单纯为了私事。我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我听不明白。”

“但是我记得她和我一见面就说事关过亿元。”倪彩说。

正珺说：“那怎么了。施行正的事儿，让彭健行获得的何止过亿啊？”

“我长期以来就是这么理解的。现在想想，她说的过亿应该是对凭爱的投资。至少包括这层意思。”

正珺摇头表示不同意，并说：“你是现在看杜总的态度，才会这么想的。”

“不不不。你想啊，我又不是侦探，又不是警察。她家还有警察亲戚。我们二十多年没有音讯来往，为了回避她，同学聚会我都不参加。她怎么能那么恰如其分地找到我？而且那么快的决定投资？”

“他们也做了尽调了啊？也不是单纯为了请你破案才投资的吧？”

“那是一定的，请我破案是压根谈不上。对了，是意向投资我们在先，然后请我帮她调查施行正的事儿。”倪彩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我还是不相信杜总有这样的心机。”正珺看了倪彩一眼，补充说道：“真的。不相信！”

“不管怎么说，柏拓年和我算是帮了她吧？这你认可吗？”倪彩问。

“不容置疑的。”

“那她有没有必要这么过激？”倪彩说。

正珺知道倪彩的内心是收到了一些打击。那晚在凭爱咖啡的一幕。他也如在昨晚般清晰记得。杜娟第二天就回去了，第三天上海法院就立案调查凭爱医疗和Vinico涉嫌侵犯麦默瑞知识产权一案。一切发生的那么迅速，快到让人无法相信。最不可思议的是上海法院今天早上就到了花城，查封了凭爱医疗研发部的所有设备。说是麦默瑞提起的诉讼保全。让整个研发工作停滞。所有人都说，这个官司麦默瑞必输无疑。但倪彩知道，研发停止，就是杜娟赢了。至于往后如何修补这撕裂的缝。倪彩相信，杜娟也不曾考虑。女人往往比男性更加不计后果。哪怕事后后悔，也不回当初多想一想。要不怎么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呢？

“哥。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啊！”

“说啊。怎么这么多客套？”倪彩说。

“我觉得杜总对你还是旧情未了。只是她也知道不可能，才被自己感情左右，影响到做事。你看她，平时也是多有情绪化啊。”

倪彩下了摩托车，其时是他俩开车出到郊外。也没有目的，只是想让冬天的风把自己吹痛吧。倪彩走到正珺面前，正珺也想下车，被倪彩一把按到座上：“我说你个大龄单身狗。对女人这么懂，为什么还是单身啊？”

“我懂个屁。懂就不单身了。李飞才来几天呐，公司这帮小姑娘天天抢着约。从没有人约我。连你都不如。”正珺笑道。

“你们这些未婚少年少女，跟我八杆子扯不到一块儿啊。别胡说。”

正珺坏笑表情虽在，但是蛮是认真的说：“我说的有错吗？宫雪霁算吧？杜总也算吧？其时柳晴一开始也算，只是她的现实和你的理想离得太远。”

“净胡说。”

“哥。我不胡说。我虽然经验没有，洞察力还是有的。”

倪彩松开正珺，长长叹了口气。转身一个人面朝黑黢黢的远山，沉思着什么。

风，越夜越寒。虽然花城地处黄河南岸，反而北方的风袭来时途径空旷的黄河滩后，愈发冷了。正珺知道他们此刻站的地方在夏天是茂密旺盛的青蒿，如今却连一株枯草都看不见。只是光秃秃，一望无际的空旷地，远处是山，山却把天空衬蓝了。

“你真的这么想？杜总事先就了解金牌照护和医生眼？”正珺不想让倪彩沉默太久。他找出倪彩此刻希望探讨的话题。

“或许是我自以为是了。我真的猜想是杜娟心里需要我了。现在我才想起，女人不会走回头路的。男人才会。她们只会前行。不行，就干脆绕开。所以，杜娟找我一定是医生眼在先。其余都算增值服务吧。”倪彩说得正珺有点雾水蒙蒙。

倪彩接着说：“我们计划书，我只给过窦青云。”

“那杜总不可能知道吧？”

“不知道窦青云和杜娟认识不认识？我没有听他们任何一人说过。窦总还议论过麦默瑞，杜娟却只字未提。”倪彩边说边极认真地想着什么。

“哥，我觉得这些事都不重要。关键是底下怎么办？”

“能怎么办？难道要去跟杜娟妥协吗？不可能。”倪彩语气坚决。“我不可能给她让步的。”

“哥，你听过哀兵必胜吗？”

“我做不了哀兵。”倪彩说着，又坐回摩托车上，并示意正珺他们准备回吧。但是，正珺这次却没有附和他。说：“你先回吧。我在待会儿。”

倪彩知道自己最信赖和亲切的兄弟生气了。他也下了车，重又回到正珺身边说：“珺。你给出个理由吧。看我能不能向杜娟低头。”

正珺说：“这还需要理由吗？也不是让你去低头。我怎么会让你去低头呢？更何况，你会低头吗？我都怀疑你的颈椎这项功能不健全。”

一句话把倪彩说乐啦，倪彩说：“你别这么污蔑我好不好？除了我偏瘫就剩下写字功能没有恢复外，其他都好啊。俯卧撑你能二十分钟完成200个吗？”

“不能。”

“就是嘛。还说我功能不健全。”

“你不懂得低头。”

“兄弟。你想想看，我低头有用吗？能打动杜娟吗？如果能打动她，他就不会设计起诉我们了。”

这时，电话响了。是柏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