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截至目前，还是平静如初，一切按部就班。高管间则是纷纷出谋划策，考虑应对。倪彩、宫雪霁下了飞机就直奔公司，召集相关人员开会。会议上偶有牢骚和事后诸葛的言辞，都被倪彩毫不留情地厉声训斥制止。平素虽然少见倪彩嬉笑，但是大家都知道倪彩是个随和的人，话出自他的口中，少有玩笑。但转念一下，倪总给大家了许多冷笑话和慢笑话。现在，倪彩在办公室这样当场甚至不假思索地训斥不当言论，倒是让大家觉得少见。

“诸位。我个人宣布一条规定。反对这件事没有建设性的意见时，当然，除了及时反馈各种信息外。多的话不要多讲。任何不利的话，就是你辞职的理由。希望大家遵守。”

在座的人，无一不点头。

“现在，我提几个问题，顺带说出注意事项，请大家记住。”见众人纷纷拿本子，倪彩面露不满：“各位，现在的事不是本公司的事，虽然跟我们有密切关系。但是，绝对不是凭爱出事！我不希望大家做记录，而是要用心听，用心想，用心说。说心里知道的话。”

倪彩摸出一支烟，肖柏森也点了一支。倪彩却没点燃，他在找打火机。肖柏森拿出自己的火机想为他点燃，可偏偏卡达几声，都不见火。

“肖总，这是不是要我们别发火的意思啊？”抓住机会，开了一句小小玩笑。让刚才的紧张气氛稍稍松动一点点。

宫雪霁出众人意料的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个打火机，从会议桌另一端，滑给了倪彩。倪彩随手接住，点烟的同时说：“宫秘书，麻烦你记个标准会议记录。不让大家自己做记录，是担心每个人记录会有出入。毕竟，我们凭爱团队，没有任何两个人籍贯相同啊。”

“第一个问题，警察来的时候，是谁接待的？”倪彩说这话时，自己用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1”。

正珺举手：“我和肖总。”

倪彩看看沉思的肖柏森说：“不好意思啊肖总。警察都说了什么。”又扭头冲正珺点了一下头说：“正总，你来补充。”言下之意，是让肖柏森叙述。

但是肖柏森的回答令他万万没有想到。肖柏森说：“倪总，你知道花城人的普通话怪怪的，我不是听的太明白，所以当时都是由正总回答警察的。正总使用本地方言谈的。是不是啊。正总？”

“就由我给大家汇报吧。”正珺说了一句开场白，就详细叙述了上午发生的事。

早上，大家如往常一样，各自在忙各自手头的工作。

三名来自省厅经侦总队的警察和绿城金融办以及花城凭爱所在辖区的警察，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人。因为有不止一个人穿警服。所以公司员工略有猜疑和波动。倪彩和宫雪霁不在，就由肖柏森和正珺出面接待了。

“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警察介绍，是三天前。标榜有一期基金出现兑付困难，债权人上政府信访办上访，金融办调查标榜公司，发现有非法集资嫌疑，就通知公安部门配合。在通知公安部门的同时，孙飙的弟弟，也就是孙雷已经在辖区公安分局自首了。孙雷是法人代表和董事长。孙飙只是公司监事。公司所有签字都是孙雷。我们都不知道，孙飙在公司连一次正规的董事会和所有有记录的大大小小会议上都没有发言和一点记录，孙飙也没有在公司签过一张支票。他自己甚至只有每个月5000元的工资记录。所以，截止目前，警方只刑事拘留了孙雷。孙飙作为实际控制人的认定还没有形成。包括柳晴。”

“这孙飙不简单啊。一切有备而来。”倪彩说到。

正珺接着说：“为防止出现群体事件，公安厅和省政府要求此时禁止扩大化。做出了不信谣、不传谣的指示。”

“出事涉及资金多大金额。”

“这一期基金募集的资金数额是3.5亿。标榜总盘子是38亿。”正珺报出的数字引起了一波窃窃私语。

“现在标榜什么局面？”

“我们还没有跟标榜接触。据公安介绍说，一切表面看起来尚好。”

“那只是一笔基金，为什么找我们？”倪彩毫无表情，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会影响一些人的正常理性思考。所以他坚持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神都尽量不露出一丝情绪。

“这笔基金的资金流向，最大一笔是8000万，就是给我们投资的。”

倪彩转向公司法律顾问，花城鼎鼎有名也是省十佳律师的许晓汉：“许律师，应该可以确认我们的合同没有问题吧？”

“这个，我可以保证。”

“公安的意思是什么？”

正珺咳嗽了一声，看看肖柏森问：“肖总，我个人认为这次主要是金融办在主导，公安指示配合。你看呢？”

“我同意你的意见。整个过程说话最多的就是金融办。”

倪彩有面向肖柏森点着头问：“肖总，金融办的态度是什么？”

“让我们把投资款退出。”正珺及时回答。

“这就是经营问题吗？许律师，当时我记得看孙飙的批复啊，各种许可啊。都没有问题吧。”

律师就是律师，说话永远是严谨的：“我们当时一同审阅的各种文件、证照，准确无误。然后，我又专程查过政府各部门公开信息，同样准确、真实、在存续期内。”

“那为什么他去自首，自首意味着清楚自己犯罪了。”

“是的。这点已经查实，不然也不会刑拘孙雷。”

“其他人就没有一点事儿？”

“截至目前。是没有事儿。孙飙只是监视居住。据说天天在家打电子游戏。”

“倪总。”正珺继续发言，在倪彩眼中，从没有过正珺是理工男的感觉。在座的人听正珺说话，相信大多数人会忘了他是负责技术的。

“我接着汇报，标榜注册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家公司，取得私募资质的仅仅有一家，就是标榜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拿到网贷许可的一家，其余公司都是超范围经营。他募集基金是3.9亿。其余的款来自P2P平台。但是，70%的款用于标榜直接投资。他在P2P平台上发布的用款企业标，绝大多数是他们自己注册的，属于虚假发标。”

“根据现有法律，虚假发标就涉嫌犯罪了。最后定性还是要看他们的资金流向和用途。当然，最关键还是看还款能力。”许律师适时补充。

“那我们如果还款，现在财务方面怎么样？首先，确定我们财务可能的状况。明天杜总过来，我们连夜最好拟定初步草案。”

“财务嘛。”肖柏森说话了。“我们还上没有问题，关键是后续资金就不宽裕了。如果杜总他们继续支持的话。”说到这里，肖柏森停顿一下，喝了口茶，接着说：“具体，你的进度安排，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后续要是杜总能把孙飙这块儿填上，就最好了。我说是如果。”

倪彩清楚肖柏森的内心所思所想，更清楚肖柏森日常所作所为。他主要就是盯着何时成功退出。做到今天这一步，倪彩也深感肖柏森带来的累赘感。在没有窦青云、杜娟包括孙飙伸手之前，肖柏森已经不能兑现承诺了。本来倪彩正在思考要不要给肖柏森压力的时候，事态出现了向好的转机，倪彩就以绝口不提让肖柏森的失信暂时翻篇了。他是念及最开始凭爱还没有招兵买马时，肖柏森的跟从得毫不犹豫。甚至对倪彩认同得连倪彩都偶感肉麻。说肉麻一点不过。肖柏森也是大学生一枚，当面和背后夸赞起倪彩来，闻之必麻。

倪彩站了起来，围着椭圆会议桌走了一圈，在每个人背后都稍稍驻足一下。大家都在沉默，倪彩在期待有人能像肖柏森一样直抒胸臆。

果然，正珺又说话了：“现在还不知道孙飙买系统的资金从哪里出的？我在想这坏消息有没有第二波？”除了倪彩大家都没有听懂正珺所指是什么？

倪彩走到正珺背后，拍拍他的肩。不笑不语。

宫雪霁举起手，是要发言的样子。“宫雪霁，请说。”倪彩回到座位上。

“我认为我们要做好还款的准备，如果对我们的投资款来源定性为赃款，我认为，有关部门会想方设法收回去的。毕竟群体事件是大事儿。”

“我赞同宫总的说法。”正珺说。

许律师慢慢腾腾地举了一下手：“我认可宫总的说法。不能严格地对照条款。再说，刑事优于民事。我们和标榜直接就是个普通民事合同。”

“许律师，对照合同，我的意思是严格对照合同。有没有可能，麦默瑞不让我们动用资金还款。”

“有可能，如果麦默瑞不许我们动用资金还款的话，将会使我们陷入僵局。”

“他们不会。我不用谈，就清楚地知道这个结局。”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倪彩脑海中所说的结局。会议暂时散会，倪彩决定明天机场接杜娟的时候，一起去趟金融办和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