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气氛有点尴尬。

伊言不知道刚才危寒树说陈凉是他女朋友，而危寒树和韩连海，也不知道昨晚陈凉和江平野刚吵过架。

有外人在，韩连海和伊言也不好意思说悄悄话。

就这样静默了半路。

车子原路返回警队，江滨路风大，风从窗外灌进来，陈凉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危寒树立刻按下一键升降，一直在看窗外的韩连海眼前立刻一片灰黑。

“喝点水。”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递给陈凉一瓶矿泉水。

陈凉默默地接了过来，想拧开瓶盖，却发现刚才被劫持太过紧张，她的手还没恢复力气。

“给我吧！”

江平野坐在陈凉后方，见状起身接过水。

韩连海一看心道不好，赶紧抢过来，“我帮她拧吧！”

“不用！”

江平野又抢了回去。

两人一个握着矿泉水瓶上半部分，一个握着下半部分，几乎把水瓶抢变形了。

坐在当中的伊言不耐烦，女汉子一般劈手夺下，“不就拧个水嘛，抢什么抢？我来拧！”

说着瓶盖就拧开了，她递给前座的陈凉。

这么一闹，车里的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没有窗外的风声做掩护，一片安静中，只有陈凉小声吞咽的声音。

江平野忽然开口，“陈凉，昨天晚上是我说错话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一时情急……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们昨晚怎么了？”

果然，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江平野转头盯着韩连海。

车里就这么大点，说私事本来就挺尴尬的，换了正常人都会假装没听到吧？

这个人不仅不假装没听到，还主动发问。

江平野真想打死他。

伊言给他使了个眼色，韩连海才讪讪地扭过头去，对着灰黑一片的玻璃窗。

陈凉想了一晚上，气早就消了大半，又是大家都在的时候，她只好道：“没事，我不生气了。”

“真的？那你回酒吧工作吧，之前的工资我还没给你！”

陈凉犹豫了片刻。

这回插话的是危寒树，“既然辞职了就别回去了，那个酒吧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平野一改方才的讨好，口气生硬起来，“你凭什么管她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说她是你女朋友只是骗老酒的？”

“老酒磕了药神志不清才会被你骗到，你以为骗得了我么？再说了，我的酒吧怎么不是好地方了？”

“什么？！”

伊言尖叫起来，满眼桃心藏都藏不住，“你们俩真的在一起啦？”

“……”

她好像根本没听江平野在说什么。

危寒树的目光始终平视前方，“第一，你以为的不是真的。如果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手机里为什么有我的照片？”

“第二，你的仓库里藏着假酒，难道是我冤枉你了？”

江平野：“……”

“哪个开酒吧的不卖假酒？而且就两箱！大不了我自己去工商交罚款，关你们警队什么事？”

危寒树嗤之以鼻，没搭理他。

他只好看陈凉，“陈凉，你自己说，你愿意回来继续工作吗？你要是嫌太晚，以后再早点下班也可以！”

陈凉摸了摸鼻子。

重新找一个兼职也很麻烦，江平野一直挺照顾她的，昨晚的话也不是有意那么说。

陈凉想了想，点头。

江平野立刻生龙活虎，满脸都是得意劲。

陈凉转过头，指着危寒树道：“不过，我们确实是男女朋友关系。”

……

到警队做笔录的时候，陈凉才弄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危寒树他们一直在调查老酒等人贩毒的事情，老酒是个小混混，因为为人仗义手底下搜罗了十来个混子帮他贩毒，贩卖的场所也就是附近的酒吧和夜店什么的。

陈凉把危寒树带到更衣室藏起来那次，就是他在暗中跟踪贩毒的小混混，结果被发现了一路追进酒吧。

警队同时也在调查破斧酒吧和毒贩的联系，陈凉偷听到的谈话和警队收集的证据证明江平野是清白的，他并没有收容贩毒。

没想到老酒因此恼羞成怒，让自己手底下的兄弟来教训江平野。江平野索性报警举报老酒贩毒，警队临时决定在破斧酒吧收网，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韩连海道：“本来我们还想再确定一下江平野有没有参与贩毒链，他这一个举报电话，弄得我们不收网也得收网了。”

江平野做完笔录出来，听见这话哼了一声，“我们开酒吧的虽然不混，但也算半只脚踩在道上，有些规矩不得不遵守。老酒要是不派人来拆我招牌，我也不想跟他撕破脸。”

江平野说话的时候，脸色很臭。

陈凉在车上说的话，直接让他在危寒树面前抬不起头来。

韩连海揶揄他，“你是怕人说你不讲道义吧？”

陈凉很奇怪，作为警察的听到这种话，不应该劝导江平野做个好市民、知道犯罪内情积极举报么？

怎么大家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危寒树看着陈凉，“现实生活跟电视剧不一样，电视剧里的警察满口善良正义，而现实生活中，我们更在意的是结果。”

陈凉明白了。

就算和江平野说让他积极举报犯罪，他也不可能听。

他不听不是因为他不是好人，而是因为他要开酒吧，就不得不遵守社会阴暗面的某些约定俗成。

就好像今天，如果老酒不先出手，江平野也绝不可能举报他。

她忽然笑了起来，“所以你和老酒说要查江平野，也是骗他的？”

当时陈凉被老酒挟持，他们的对话她听得最清楚。

危寒树随意地耸耸肩，“如果老酒没有傻到自贩自吸，他一定能想到卖假酒这事不归我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