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嫔死了，而且还是被废为庶人草草下葬，背负着谋害皇上的罪名，瑛嫔的母家以后怕是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族中的男子仕途就此了无指望。

皇上下令要彻底整肃宫禁，娴妃借机把宫里一批宫女和太监放了出去，被放出去的都不是金缕阁的人，大多都是平日里和娴妃不睦的妃嫔身边的人。

现在的后宫已经是娴妃说了算，皇后如同虚设。

“外头闹哄哄的，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依然跪在凤禧宫，手中那串佛珠已经被她日夜抚摸的圆润光泽。

她每日跪在佛龛前念经，凤禧宫外发生的事情她一律不关心，就像她已经不在是皇后一样。

凤禧宫的人听到皇后问话连忙回答说是宫里最近出了事，娴妃正在整肃后宫，把那些平日里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大多都是官买回来的，结局也多是在宫里渡过一生，很难有出宫的机会，现在那么多人被放了出去却没有人羡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只会伺候别人的奴才离开了这座皇宫，是没有任何的求生技能的。

等待他们的，是比老死在宫里更加可悲的下场。

宫里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也会成为被赶出去的人。

“娘娘，我看此事无非是娴妃想要借此机会排除异己罢了，您才是中宫，娴妃就算是有协理六宫之权也太过逾越了。”

绿檀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性子一直沉稳，现在她会沉不住气也是因为觉得自身难保的缘故。

她不明白，明明皇后有母家的支持还稳居凤座之上，为什么突然就不争不抢了，就连每次太子来找皇后，皇后也是淡淡的，甚至还会反过来劝太子想开一点。

现在娴风头无俩，她们光是隐忍难道就能在夹缝中生存吗？凤禧宫上下可是已经被赶出去不少人了。

绿檀不忿，冒着大不敬的罪责说了这些，本想着皇后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可没想到皇后听了以后只是闭着眼睛继续诵念法华经。

凤禧宫内的檀香味道越来越浓，皇后的头上没带什么珠玉，身上穿着的也是素衣，就像是入了定的佛。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皇宫里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皇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佛像，她已经在这座深宫里生活了半辈子，冷热都尝过，这凤塌之寒也没人比她更加清楚。

她明明今年才三十岁，可她的心却已经变得无比苍老，实在是争不动了。

不管是她也好，娴妃也好，身为女人最想要的东西，她们谁都没有得到，皇后如何，贵妃又如何，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士族的子女，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绿檀看着皇后重新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在劝也是无用，只得默默的退了出去。

“让王爷做这种事情当真是委屈了。”

孟梳眉看着景岐诚正一脸耐心的帮自己的指甲上缠上纱布，纱布下面裹着的是用精心挑选出来的鲜花调和成的泥浆，裹在指甲上等半日，就可以让指甲有好看的颜色。

“好了，你瞧瞧。”

景岐诚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孟梳眉的十根手指头被包的整整齐齐，纱布也缠绕的干干净净，她忍不住问了景岐诚一句，他是不是有强迫症？

“这是何种病症？”

“就是你看到东西摆放的七扭八歪的会觉得很不舒服，看到皱了的衣服就总想着要熨平它。”

景岐诚细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书房里的书册总是摆放的特别整齐，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要固定的位置，就连下人的衣服也都是齐齐整整。

只是自己倒是从没听大夫说过这也算是一种病。

“若是放在你身上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在寻常人家怕是就要被人说一句矫情了。”

他可是王爷，身边伺候的人一堆，凡事不用自己动手，当然是无所谓。

“宫里已经消停了，只是瑛嫔死的蹊跷。”

说完了玩笑话，应该说正事了。

瑛嫔始终是皇上的女人，被送回母家以后闲杂人等也不可以靠近，而且她是罪人，孟梳眉自然是不能去祭奠，所以也没有机会查看尸体。

但是瑛嫔在被发现以后就自缢，实在是太快了。

素琴传话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说东西确实是在瑛嫔处找到的，只是看她当时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也没有把药藏在隐秘的地方，这只能说明瑛嫔并不觉得是这东西损伤了龙体。

当时审问宫里的小太监的时候，他说他在御膳房当差，平时给各宫娘娘送膳食的时候，能寻到机会偷偷的顺走些东西，因为每次拿的都是些小东西，宫里的娘娘们也懒得追究，他才能屡次得手。

一日，他去瑛嫔宫里的时候，看到放药的罐子实在是精美，便忍不住偷偷的瞧了一眼，又偷听到瑛嫔和她身边的宫女说悄悄话，说这药能强身健体，就动了心思，把药从宫里带了出去。

可孟梳眉想不通的是，宫里所有的药都是由太医开了方子以后才能取药，像娴妃或者悦妃这种宠妃自然是有办法弄到想要的东西，可天麻黄是禁药，而且瑛嫔并不算十分受宠，她是怎么得到药的。

孟梳眉之所以请娴妃借着由头搜宫而不是直接去瑛嫔宫里抓人，为的就是想要查到这背后还有什么隐藏的真相，不过看样子他们是一无所获了。

“此人想必是借刀杀人，借着瑛嫔的手做他想做的事情。”

“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

孟梳眉叹了口气，宫里风云诡谲，就算是皇上也难以保全自身，谁知道后宫的那些妃子们为了争宠能做出什么事情。

瑛嫔的死也让她的心理有些不舒服，她想若是自己请娴妃低调处理此事的话，说不定瑛嫔也不会死。

“在宫里，愚蠢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她能被人利用，说明她本就不适合做宫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