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周知洵对自己的心意，五哥也早就有所察觉了。

常曦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雪中送炭的情谊自然让人感动，可自己本就无意于他，何必再给他虚假的希望，让他更加忘不了自己？

于是常曦只是细细地告诉了常晖，周知洵那边可能还需要哪些东西，让常晖去准备，自己却不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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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晖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又问：“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常曦心中一动。

要不要把自己关于宫中的猜测告诉他呢？

可周知洵现在势单力孤，且又没有功名，不能入朝为官，若是知道了那些可能的线索，万一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以卵击石的事，岂不是害了他？

她思考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话。”

她的犹豫被常晖看在眼里。

妹妹果然也对映江有心，只是碍于如今的形势，这才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吧。

以映江的人才，真是太可惜了！

常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离开了。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常曦都变得异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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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时常发呆，有时正好好地跟姐妹们说着话呢，眼前就会突然出现周世叔和周知洵的身影。

人的命运原来如此脆弱，一朝一夕间便会天翻地覆。

这样的故事，她当然听过很多，可听说和亲眼见到，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其实也不止是周家，她们常家，又何尝不如如此？

她心有戚戚。

丫鬟们都知道她心情低落，来往说话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或许只有时间，是能治愈一切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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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上巳节。

这是青年男女们踏青聚会的节日，京都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集会，吸引无数百姓走上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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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晴很想出门，于是鼓起勇气去央求孙氏。

“街上人挤人的，有什么好看？”孙氏随口道：“还是别去了。”

常晴不敢和她争辩，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说起来，孙氏近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呆就是一整天，连面都不露一下，常晗等人的晨昏定省也是能免则免。

常晗乐得清闲，每天不是做做针线，就是跟着师傅学月琴。

这几个月间，常曦渐渐地把管家的事交到五奶奶手里，五奶奶对京都的习俗和惯例都学得很快，大部分事情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常曦腾出了更多时间，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也想再找些别的事情做。还是常晗屋里偶尔传出的练琴声提醒了她，她和五奶奶商议，想再请一位师傅来，教自己弹琵琶。

五奶奶笑着提醒她：“这个可不好学！”

“五嫂是不是学过？”常曦有些好奇地问道。

五奶奶只是含糊地道：“略知一二。你要找师傅，我倒没什么意见，但只怕还要和长辈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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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笑了：“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至于孙氏？她不在乎。

过了没几天，师傅就进了门，常曦还托常明给她物色了一把上好的前朝琵琶，音色极正，看得乐器师傅都啧啧称赞。

忽有一天，常子卫回家后，把家里所有人叫到了正厅里，杨姨娘也在内。

众人都不明所以，按次序坐好后，就纷纷把目光投向上首的常子卫。

常子卫环视了一下家里的人，缓缓道：“我补了济州知洲的缺，文书已经下来了，下个月就到任。”

父亲的外放终于来了。

除了常曦，其他人都是满脸的惊诧。

这样的反应也在常子卫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有做什么解释，只是对她们道：“家里的东西都要尽快收拾好，我们月底就出发去济州。”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孙氏等人只得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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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东西、安排家下人等事自然又落到五奶奶和常曦的身上。

有着以前从随安搬家到京都的经验，这一次倒也是得心应手，各房赶在三月二十日前就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公中有一些带不走的粗笨东西，或卖了银子入官，或用大箱子锁了放进库里，又派了些老成的仆人留在京都看屋子。

“小姐，这么多东西，都不带了吗？”骊珠有些心疼地问道。

常曦也有些无奈。

她屋里零碎的香料很多，可路上要走水路，湿气太大，难保能保存得好，因此常曦决定把那些难以储存的香料都送到佛香铺子里去。还有些店里用不上的龙涎香等，常曦又从中挑出些品质好的，送去给京中的交好的姐妹们。

正说着，就见外面帘子一撩，紫衣进来回禀道：“郑府来了两个婆子，已经见过太太了，说要跟您请安。”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常曦看着屋里的一团乱麻，有些头痛，道：“请她们去小花厅里坐坐吧。”她换了件衣裳，往花厅里去了。

两个婆子郑小姐派来给她下帖子的，想请她到郑府上做客。

常曦笑道：“替我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不过眼下你们也看见了，家里到处都忙乱着，实在不得闲，等过些日子理出头绪了，再跟你们小姐约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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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也有些讪讪的，赔笑道：“知道您府上事多，我们太太也劝小姐，别在这时候找您去逛，可小姐怕您越往后越忙，一定要我们走这一趟，讨您一个准话。”

这还真像是郑小姐的性格。

常曦不由得失笑，想了想，道：“那就大后天吧！”

两个婆子都喜上眉梢，又说了些闲话，常曦留她们吃了饭，才让人送她们出了府。

到了下午，大奶奶和四奶奶联袂而来。

她们最近常常会过来，帮着三房归置东西，也会跟常曦等人闲聊，交代去济州之后的注意事项。看得出来，她们心里都十分不舍。

常曦无法安慰她们，只好任由她们在这边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倒也快。

吃过晚饭，大奶奶提出到常曦屋里坐坐：“上次你送去的木樨花样子，我照着做了条综裙，十分漂亮，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

这有什么难的？常曦连忙引着她去自己屋里。

谁知刚一进门，大奶奶就拉住了她的手，又看了身边服侍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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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会意，忙屏退了其他人，跟她们往外间炕上坐了。

大奶奶红着脸，半晌才问道：“五弟这阵子在忙什么？许久不见他来找我们大爷说话儿了。”

常曦马上明白了过来。

在周家的事上，五哥对大房的冷漠态度十分不喜，大奶奶这是想找人帮着说和说和，又因和五奶奶不熟，不好张口，这才找上了自己。

常曦有些为难。

大奶奶的脸更红了：“这事都怪我，一听说是牵涉道谋反，就把我给吓昏了，哪里还敢让你大哥往上凑？本想着他们毕竟是兄弟，往后天长日久的，时间能冲淡这些不快，可谁知······你们这么快就要离京了，万一拖来拖去，真拖成了疙瘩，那我可就成了常家的罪人了！”她说着，忍不住泪盈于睫。

常曦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泪。

这话若是别人，可能就信以为真了，可常曦很清楚，大奶奶不可能同时拦得住大哥和四哥两个人。出了那事后，大伯父和大太太就再也没上她们这边来过，她猜也猜得到，这件事肯定是大房长辈们的主意！

大奶奶不敢说他们的不是，只好把错儿往自己身上揽。

这份苦心，让常曦十分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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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尽力试试看。”她不敢把话说满。

大奶奶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常曦就去了常晖那里找它，谁知竟不在。

“你五哥在小书房里看书呢！”五奶奶笑问：“什么事一大早就找过来了？”

常曦含糊地应了几句，转头去了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