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想到那天救下自己的男子那客气疏淡的态度，想到他手下人那利落的身手，觉得那男子的身份恐怕是个武将之类，而且一定是家学渊源。

本朝文武两派势力向来泾渭分明，他们那样的人家，恐怕未必愿意和常家这样的文臣之家有所往来。

常曦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就含含糊糊地道：“天色太暗了，我几乎什么也没看清，若是再见到，或许还认得出来，可现在······”

当时情况危机，常曦没有留意也是人之常情。常子卫不想勉强她去想这些事，忙道：“你睡了一天，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们这就让厨房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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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他这么一提醒，常曦还真觉得肚子饿得不行，就道：“有什么现成的都好，快拿些来让我垫一垫。”

大太太一叠声道：“有熬好的桂圆小米粥、虾仁菜粥、野鸡崽子汤、枣泥糕······”

常曦听不得她继续报菜名了，连忙道：“那就这些吧！”大太太忙亲自出去传饭，一眼也没有看孙氏。

“那店铺掌柜的怎么样了？”常曦忙问。

众人都微微低了眼睑，常子卫道：“掌柜的被贼人杀害了。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听你刚才的意思，那掌柜的有意帮你们逃脱，既这样，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给她送去一百两银子。”

常曦默然了半晌，道：“我会把剩下的店铺租金，连同所有家具都折了银子，请父亲帮我一并送去，再安排一个丫鬟去服侍她吧。”

常子卫忙道：“就这么办！”

常子敬等人又安慰了几句，热气腾腾的吃食已经端了上来，众人怕扰了她吃饭，都出去了。

半碗温热的粥下了肚，常曦才觉得手脚渐渐听使唤起来。

只可惜，自己稍微一动，浑身皮肉就疼得厉害，她不由得嘶嘶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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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顶着哭肿的一双眼，坐在床前喂她吃饭。

“这汤真不错！把那鸡肉也撕几条，拌在粥里。”常曦只觉得越吃越饿，一旁的骊珠看在眼里，又心疼地直掉眼泪。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常曦笑着打趣她：“要不你出去换了谁进来喂我，我对着哭啼啼的人，可吃不下饭。”

骊珠还真就放下碗，捂着脸跑出去了，很快就换了紫英进来。

常曦痛快地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糕，半只鸡腿，这才长舒了口气。问紫英道：“半夏她们怎么样了？”

紫英忙回道：“半夏姐姐扭伤了脚，腿上蹭破了几处，其余就没什么大碍了。月绫和白露一直躲在掌柜的箱子里，根本没被发现，什么事也没有。”

常曦还有些不放心，去她屋里看了看。见她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在床上睡得很沉。

紫英悄声回道：“当时您在外头就睡着了，她不敢睡，一直守着您回到家里，大夫把了脉说没事后才回去睡了，一直还没醒过呢。”

常曦看见月绫几个都轮番守在半夏旁边，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才踏实下来，回了自己屋。

“常曦！你总算醒了！”沈清文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屋里，从纱帘后探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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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姑姑！”常曦拉住她道：“幸亏有你教了我那些手段，不然这次，我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沈清文的脸色很窘迫，低了头道：“都怪我没跟你一起去，要不然，治那几个臭贼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这关你什么事？”常曦连忙开导了几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拉着她到自己床边坐下。

“你最近怎么了？”常曦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为什么不爱出门？”

沈清文连忙否认。

“文姑姑！”常曦严肃地道：“你有难事，可别瞒着我，难不成你还要和我见外？”

“不是！不是！”沈清文红了脸，扭捏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常曦一直盯着她，一定要等到她说为止。

“我告诉你吧！”沈清文一咬牙道：“我······我在外面······欠了点钱。”

常曦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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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文的脸更红了：“我欠的又不多，那帮家伙却一点也不肯宽限，一直追着我要······太烦了！”

常曦算明白了。

她忙问：“欠了多少？怎么欠的？”

“一百多两······打牌九欠的。”

“你去赌钱？”常曦的声音骤然尖锐了起来。

沈清文的头埋得更低了。

常曦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累了，文姑姑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先休息了。”说着就不看她了。

沈清文丧头耷脑地出去了。

常曦马上叫人给李辉传话：“去打听一下，文姑姑的钱是在哪欠的，有没有什么蹊跷？有没有高利贷？”

当晚就有人来回话，面色十分古怪：“打听清楚了。是实打实跟别的赌客赌输的，是跟城南赌坊借的钱，她身手了得，赌坊也怕她背后还有人，根本没收利钱，不过还是没还给人家，收债的来了两次，都被门上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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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默然，最后还是拿了钱替她还上。

“你放心！这些钱就从我以后教你的工钱里扣！”沈清文拍着胸脯保证道。

常曦却想给她个教训，根本不听她说什么。

沈清文有些讪讪然。

正巧文宏也来看她了，常曦说自己一切都好，又遣了众人下去，问道：“那三个贼人怎么处理的？”

文宏冷笑道：“他们原是抢劫犯，抢了南蛮的贡品，被关在大狱里，后来不知怎么就逃出来了。后来又在荒野里抢劫了路过的行商，我们的人路见不平，打了起来，误砍了为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这才把人给制住，现在，就看圣上要怎么发落了！”仟仟尛哾

常曦知道，这是常家对外宣称的“真相”，至于自己，只不过是迷了路，在郊外走失了，后又被家里人找回来而已，跟那三人根本不认识。

他们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抢劫朝廷的贡品······一个死罪是板上钉钉的了，再“冤”他们一两条也不算什么。

常曦点头道：“这样也好！”

文宏叹气道：“原先你说要学功夫，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是你做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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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趁热打铁道：“光是我自己那点花拳绣腿可不够，我还想再雇些靠得住的人做护卫。”

“这个主意好！”文宏道：“这下伯父一定会同意的。”

常曦也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来，她身边的人手都不多，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招兵买马了。

于是晚饭后，她就去找常子卫说了这事。

“怎么？终于想通了，不靠自己学了？”常子卫问道。

“该学还是要学，但找人的事也不能耽误。”常曦道：“女儿仔细想过了，除了护院以外，最好还能找几个会武艺的女孩子，可以贴身服侍，保护我就更方便了。”

常子卫点头称是，立马就叫了文宏过来商量。文宏想了想，道：“贺威镖局的把头跟我师兄有些交情，我们可以去问问！”

常子卫道：“报酬什么的都好商量，最主要是武艺要好，人品要靠得住！”

文宏答应着去了，没过两天就找到了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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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顾守备家做过十年的护院，顾大人告老后，其余的人都另寻雇主了，他们这几个人家道艰难，就去做了镖师，几年下来，虽然赚到了些钱，全家却要跟着担惊受怕，就辞了镖局，想另外谋个差事。这次我们去了一说，老镖头就给我们举荐了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