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在督司礼将自己与桑托的敌人的情报对众人公开之后，第一个给出反应的无疑正是忒菲莉。

“你是说，那个家伙在你面前想用军事指挥来击败你？”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忒菲莉笑的前俯后仰。

但对于听到这一点的大家而言，这件事似乎确实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于军事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情报？

士兵的实力？

后勤物资？

在最最基础的军事上，这些东西的确是最重要的部分，就如同对于人体而言，心脏、大脑和血液的重要性一般，缺一不可。

但是在这些东西到达一定程度，或者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什么东西能够拉开双方的距离呢？

答案是指挥。

当以上的要素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最重要的并不是力量的大小，而是如何将这些东西发挥出来。而在这一点上，督司礼毫无疑问是整个奥大陆上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

之所以是几个人之一，完全是因为班德帝国某个在线大型军事游戏，在其中，督司礼的排名并非第一。但事实上，却只有督司礼靠着自己现实之中的战绩缔造了一个帝国，原因很简单：只有他自己一直作为军人而存在。

而由这一点又延伸出更多的重点，其中不可避免的便是如何让承担指挥职责的人在战争中保证自己不会“掉线”，这往往有很多的方案，比如指挥官自身不能太过冒进，随时提防陷阱，配置亲卫队之类的方案。

但在督司礼成就了奇迹十转之后，这些方案就被抛到边角了。而相比之下，刨鼠的失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它自己的实力太糟糕，甚至督司礼只需要一招就能直接解决它，以至于它甚至发挥不出自己想要发挥的指挥能力。

而在另一方面，桑托则是直接了断地承担了另一个在战争之中的重要要素：战略干扰。

以一己之力直接瘫痪敌方全体的战斗能力，在战斗开展之前直接粗鲁地把衡量双方总体实力的天平臂掰断，然后朝对方的盘子里吐了一口口水。

越是参与数量庞大的战争，越需要精密与复杂的整体调解，就像一个计算机程序一样，它可以很强大，但只需要一个超出原本方案的数据漏洞出现，就能让整个程序直接陷入崩溃，无法运行，比如手机App卡死。

刨鼠或许的确是个天才，但很可惜的问题在于，它所创建的军队只不过是个初版，尚未经过实战的检验。至于督司礼，格里帝国建国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千多年，其中完全由督司礼所指挥的战争超过七千场，敌人的数量超过十个王国，参战人数超过十亿。

一个是刚刚新鲜出炉的程序，另一个是经历了整整七千多轮测试仍然坚挺不倒而且在每个迭代之中都会补全漏洞的程序，孰强孰弱根本不需要进行比较——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督司礼也并不打算给刨鼠留下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来成长，所以他所采取的最简单的方案，就是直接找到这个程序运行的服务器，也就是那些数量庞大的死徒，然后直接让桑托冲上去拔电源。再之后，拆开主机，把CPU拆下来，一锤子抡上去，直接了断。

但除了忒菲莉之外，其他人却都带着一丝微微的思索……除了良刀。

第一个对此发表态度的，便是来自班德帝国的奥克拓斯：“也就是说，尸渊首领之中出现了一个具备未验证过军事指挥能力的首领吗？”

“没错。”督司礼点了点头。

“那么，在督司礼看来，如果换一个人，在对方面前折戟的概率是多少？”奥克拓斯继续询问。

“我的确对那种组合方式提供了异议，但实际上来说，我所提出的异议更多是在大规模对抗的情况下，而像我们现在这样以一己之力发起攻击的话……”督司礼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习惯性地等谁来补充，结果发现对方根本不在身边之后，才继续说道：“班德帝国的加拉曼高，圣帝国的拉葛，多·达目，雷恩嘉里，以及子沐、夜姬和猎图应该都会失败。蛮人帝国方面我不是很确定。”

眼见被点到名字的几人表现出不满的态度，督司礼稍稍沉思一番之后还是给出了解释：“这种组合方式在面对单人的进攻时，一个整体最重要的就是削减了对于单体的伤害。他们本身的气息是同出一源的，也就意味着当它们本身组合起来，受到的伤害是以指数级降低的。加拉曼高的范围伤害和单体攻击都会受到相当程度的削弱，很大可能在第一批次的灵力源泉耗尽之后仍然会留下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敌人。这个时候是最有可能被趁虚而入的。”

“拉葛的攻击完全依靠引力进行牵扯，只要他们之间继续进行组合，抵抗引力，完全可以保留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战斗力，而拉葛本身无法有意识地调整黑洞所在的位置，甚至对方可以直接在进入黑洞的瞬间对拉葛的本体发动攻击。同时这种组合之中明确了‘武器’的范畴，对于多·达目而言，他能够影响的只有那四分之一的‘武器’。至于雷恩嘉里，因为治疗被分摊的缘故，天赋能力甚至反而是对方的助力，至于单体作战，完全是平白被对方消耗体力。”

第五十五章 为将者——莉塰

“子沐，夜姬和猎图，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基本上也是之前提到的，子沐目前的大范围强力攻击能力仍然有待提升，夜姬的‘点光’攻击能力被削弱，猎图的攻击形式太过单一，在战斗超过一定时间之后就会被反制。”

“简单来说，当对方的目光不再放在‘单挑’而是‘战略’上的时候，以上这几位的实力如果没能第一时间击败指挥方的话，那么被过度提升的消耗和修整期间的虚弱，都是相当致命的。”

“甚至，以上的说法完全是基于指挥方不是我的情况。如果是我的话……”

督司礼对着面前光幕上的人脸环顾一圈，然后才说道：“除了良刀、初代、黑骑士之外，我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除了忒菲莉这种基本不存在死亡的可能性的家伙之外，其他人我都有把握成功围剿。”

督司礼的话语让众人沉默下来。

以灵力为基础的世界，除了因为等级提升而提升的肉体力量之外，使用灵力基本上都会存在多个“攻击极限”，在这个极限下，每提升一点攻击效果，需要输出的灵力就需要成倍的增长。而肉体力量的提升并不直接意味着耐力的提升。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他们并不是蠢货，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确会陷入不断被消耗的境地之中。

“没错，”桑托也抬起头：“各位的战斗能力有目共睹，但数量的庞大本质上带来的并不是攻击的叠加，而是对于弱点的大量试探，以及超出预算的灵力消耗。在这一点上，我们格里帝国这次来的人之中，除了督司礼之外，想要完成刚刚督司礼所说的效果的，莉塰也能做到。”

“嗯？”

这个时候，督司礼才反应过来：“莉塰还没结束吗？”

“没结束才是好消息……”就在这个时候，莉塰的声音才从光幕中传来，而伴随着她的声音的，是令人惊讶的……

疲惫与虚弱？

“哈？你怎么被逼到这个程度了？”

莉塰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自己身边的几百只死徒，再抬头看向已经团团包围自己的最低二十亿死徒，更远处，是另一个与她几乎无二的身影，同样是军绿色的军装，同样的身高与样貌。不同的是，远处那个“莉塰”显得更加从容，端坐在一只趴在地上的死徒身上，翘起腿微笑着看着这里。而真正的莉塰，一身军装已经破破烂烂，手中的长剑插入地面，明明是高等级的灵煅器，现在却已经开始浮现出裂纹。

“怎么，他们终于发现你的处境了？”那边的“莉塰”看着莉塰嘴唇的张合，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要让他们来救你吗？”

似乎真的在把这一点当真，那些层层围攻的死徒也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冰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莉塰。

“算了吧……”莉塰摇了摇头：“……我自己有什么样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吗？除了特定那几人之外，其他人下来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呵呵……”“莉塰”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得意：“但我不会杀了你哦……”

莉塰看着那张微笑的脸，第一次觉得那张熟悉的脸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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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之前。

因为攻略层数被调换的关系，莉塰只能放弃自己原本已经抢夺了指挥权的第十五层，转而进入第二十一层。

中间需要跨越的距离虽然长，但对于奇迹十转巅峰而言，这个距离还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规划好之后的计划。

跟其他人不同，在这种动辄就有数十亿死徒的地方，只要“战奴瘟疫”成功释放，她可以第一时间击败敌人，然后对这些死徒进行操练，将几个必须的指挥命令熟悉之后，她在尸渊之中的战斗力基本上可以跟良刀他们相提并论。督司礼在第二十层也一定会为她留下足够用来传播瘟疫的死徒，两层加起来足足七八十亿的死徒，不论是她还是督司礼，都能立马将这次行动直接转化成一场大型战争。

对于死徒的清理她和督司礼或许不如其他三大帝国的人，但论战争能力，格里帝国专治一切不服！

但在进入第二十一层的瞬间，她看到了一面镜子。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击碎那片镜子，毕竟根据现有的情报，尸渊首领基本上都是九转，天赋能力的多样性带来了太多诡异的效果。贸然将镜子打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只是第一时间拉开距离，打算先释放自己的天赋能力。

然后，她就看到……

镜子中的自己突然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再然后，那个“自己”从镜子中走了出来。

“复制完成。”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莉塰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自己的脊椎直接冲上大脑。

“需要我来解释一下吗？”那个“莉塰”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的能力跟那些‘解释增强’类的天赋不同，我的解释不会增加我的天赋效果，只不过是这次的惊喜实在有些过分，我需要赶紧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要不然……”

第五十五章 为将者——莉塰

似乎终于憋不住了，“莉塰”开始疯狂大笑起来：“……要不然，这么精彩的一幕不能分享出来，实在太可惜了哈哈哈哈……”

莉塰沉默地看着对方狂笑，也不打断。对方看起来似乎是在拖时间，而自己同样需要。

复制成功。

这四个字对于莉塰来说，有太多的可能性。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对方不光复制了自己的身体，还复制了自己的实力与天赋能力。

这不是最大的可能性，但却是莉塰目前能够接受的，最糟糕的情况。

因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才有胜利的可能性。

为了尽量节省时间，莉塰在进入二十一层的第一瞬间就释放了自己的天赋能力，“瘟疫”已经开始蔓延。如果对方复制了自己的天赋能力，那么自己已经占了先机。对于她而言，只要操作得当，自己完全可以具备比对方更多的“战奴”。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对方的能力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我的名字叫‘镜我’，就像你刚刚听到的那样，对敌人的复制。”

“但是很可惜，我能够复制的范围并不包括灵力等级，实力或者天赋能力这些东西。这也是目前为止我最担心的一个问题。因为本质是镜子的缘故，这个天赋只要被对方攻击到本体一下，天赋就会告破。而因为不能复制到实力和天赋能力，哪怕对上实力比我更弱的对手，我也要随时小心翼翼，能够避免正面战斗的话就避免正面战斗。”

莉塰看了一眼镜我，心头却暗道可惜。在她看来，这种天赋能力虽然在正面战场上缺乏效果，但只要有足够情报的支撑，完全是个情报干扰，敌后活动的利器。

“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哪怕我说过了，我没办法复制你的天赋能力和实力，你心里那种危机感还是没有消失……”镜我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股灿烂甚至有些妩媚的笑容，跟那张脸显得格外违和。

莉塰心头的寒意越发沉重，她知道，现状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向倾斜过去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那种危机感？为什么会认定自己对于危机感的认同？

“在复制你之前，我也没想到我的能力能够有那么多发展的可能性……人类……虽然很不甘心，但你们的智慧还真是让人嫉妒。”

镜我脸上阴毒的嫉妒一闪而过，转而冷笑起来：“但无所谓，现在我知道了。”

“哦对，废话说了这么多，到现在还没说明我的能力呢。”

在莉塰越发沉重的目光中，镜我慢慢拉开了与莉塰之间的距离：“我的能力，是复制对方的外貌，记忆，以及……”

在听到“记忆”的瞬间，莉塰已经直接消失在黑暗中，再出现的时候，则是在莉塰的身后。

但她的眼神却没有变得跟以往突击时那般冷静，反而越发沉重。

因为在她的面前，镜我的身影也在缓缓融入黑暗之中，只留下最后的半句话：

“……知识和特长。”

长剑扫过黑暗，莉塰顾不得再观察自己的攻击到底是否已经奏效。

红光从莉塰的瞳孔中闪过，无数死徒从黑暗中涌出，跟随在她的身后。

不远处，跟她完全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样浮现出来，身后是不断蠕动的黑暗。

莉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战奴瘟疫”这个天赋会将成功感染的数量反馈到她这里，而刚刚反馈过来的数字让她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三百七十多万。

这个数量很大，甚至已经超过莉塰所负责的中部军区今年入伍新兵总数。但如果是以她的天赋能力的扩散程度来说……

太慢了。

当然，这一切都并不意外。在知道了对方的能力的时候，莉塰就已经知道发现了什么。

“三百多万啊……”镜我的身影在远处浮现，明明是影兵用来潜行刺杀的技术，现在却被她用来逃跑。但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越发兴奋起来：“比起你刚觉醒的时候，这个扩散速度确实快了不知道多少，但有些不尽如人意啊……”

“不过这也没办法。作为中部军区总督兼总司令，你太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天赋能力。的确，你的天赋能力跟那个叫桑托的老东西一样，都是相当恐怖的战略级能力，但在战争中，将胜负完全依托在同一个维度上，是指挥官的大忌。”

“你需要考虑很多东西，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吧，但你同样需要具有反制敌人具备这种直接改变战局结果的能力。其中，你还专门制定了四个‘特别方案’来提防这些东西。”

“第一，你没有直接增强自己的天赋能力，而是选择利用灵力和其他方法来引导，提升‘瘟疫’的传播速度。如果遇上那种能够复制天赋能力的敌人，他能够复制到的也不过是原版的天赋能力，而你加强自己天赋能力的技巧只要不被复制，你就仍然比对方更强。”

“第二，你下放了局部战争和中下层队伍的指挥权力。作为战争的总指挥，你就像最近这些年流行起来的‘象棋’中的将帅一般，只要对方能够第一时间抹掉你，指挥陷入混乱，战争的天平就倾斜了，或者直接影响你的判断能力等等……因此，你需要加强部下的局部指挥能力，降低战局对于自己指挥能力的依赖。”

第五十五章 为将者——莉塰

“第三，你执行了‘碎块’计划。为此专门从班德帝国带回来一整套的灵阵技术，甚至自己获得了灵阵学的学者级资质，这样能够确保在指挥链断开之后，士兵能够自发形成灵阵，提升他们的战斗能力与生存能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在第三点的基础上，你又开始了‘如果对方拥有跟你一样的天赋能力’的反制计划，从而出现了第四套方案……”

黑暗中，黑蓝色的光线不断凝聚，勾勒出一个晦涩的灵阵。

“反‘战奴’灵阵。”

镜我笑得很开心：“为了保证这个灵阵不会外传，你为这个灵阵制作了一整套灵活变化的框架，用来隐藏其中真正生效的那一部分。但你可能也没想到，这个灵阵最终真的有一天，会被用来对付你。”

灵阵显现，仔细观察之下就能发现，所谓支撑灵阵的，其实是另外一个灵阵。

炼灵阵，一个将物质投入其中并转化为灵力的灵阵。而镜我用来转化的原料，正是那些死徒。

“虽然已经被感染的战奴没有办法反转化，但是至少能够避免‘瘟疫’的扩散。不过还真是可惜啊，原本这个灵阵是可以更进一步的，但最终却被温格二世叫停了。那个蝼蚁居然提前预知到这一天了吗？”

跟镜我的遗憾不同，莉塰现在心头只有庆幸。反转化灵阵本身已经提上日程，更是直接以第五方案存在于她的脑海。当时只要再给她一年的时间，第五套方案就能完全实现。但来自皇室的命令却直接终止了这个方案，甚至禁止她继续进行灵数学推演。当时的她有多么不服气，现在她就有多庆幸。

至少，现在她还有将近四百万的战奴可以驱使。

“不过也无所谓了。”镜我笑了起来：“五百万而已，我们都知道怎么消灭这五百万的死徒。”

话音落下，战争，一触即发。

接近四百万与超过三十亿之间的对决看似是一个极大的，几乎瞬间就能被击败的数量差，但在实际的战争之中却不能这么计算。

真正的战争讲究的是双方的对敌面积。尤其是死徒这种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生物，对于数量庞大的一方，想要尽快获得胜利，那就需要不断扩大双方的接触面积，这样才可以尽量扩大地方的减员速度。而数量较低的一方，则是需要反过来缩小接触面积，尤其是死徒没有飞行能力，这就决定了再多的数量也会因为接触面积受限，大多数的死徒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的战斗，而挤不到前线去。

但同样的，死徒的活动也需要消耗灵力，只是这些灵力被尸渊本身的规则限制在体内无法逸散。这就跟体力条一样，双方的士兵具备相同的体力条，只有对敌面积越小，单位时间内灵力耗尽的死徒数量就越少，防守能够持续的时间越长。

对于莉塰而言，她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战斗力计算在战争之外，因此她的决策也很简单，将被感染的死徒围成一个圆形，而自己则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开始不断朝着不同的方向削减镜我所支配的死徒数量。

而对于镜我而言，她需要的是不停的扩大己方死徒的对敌面积，这样才能尽快消耗死徒的数量。她很清楚，莉塰的身上携带着大量的灵力补给药剂，但这些药剂都属于缓慢恢复的类型，拖的时间越长对于莉塰而言越有利。尽量撕扯防线，让莉塰尽快失去“战奴”，陷入没办法通过药剂恢复灵力的情况才是她所需要的。至于死徒的攻击不破防的问题，她的脑海里有太多从莉塰的记忆里复制而来的灵阵。

原本以莉塰的能力，稳住自身的防线根本不是问题。死徒的攻击力低下给了她太多自由活动的空间，有她在，防线的压力本身能够降低很多。

但很快，随着一只……不，现在或者应该换个量词。

随着一枚浑身萦绕着青灰色光芒的死徒从空中被投入防线中炸开之后，莉塰辛苦维持的防线终于出现了破绽。

莉塰没有在意那被撕开的防线，而是不可思议地盯着镜我。

转弹灵阵。

这个灵阵算是莉塰曾经推演出来的一个失败的灵阵。其效果就是将战阵内的己方士兵变成能够直接自爆的炸弹。

之所以是失败的灵阵，原因很简单：莉塰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将普通的石头等死物转化成武器的灵阵，而不是牺牲自己的士兵去做到这一点。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指挥官，甚至是一个将军，莉塰很清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在战争的状态下，她也不会过度地计较己方的损失。但同样的，她也很清楚，她麾下的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人，这个灵阵的效果除了提升己方的杀伤力之外，也会让她突破底线。

哪怕现在自己麾下指挥的不过是死徒，她也没想到镜我居然会用出这招。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这是个尸渊首领，再往上追溯，对方也是深渊生物。如果说非要在深渊生物里挑出两个最能代表它们的种族，那必然是魅魔和血修罗一族。

第五十五章 为将者——莉塰

前者是极其显然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其他生物肆意摆弄的生物。在他们跟奥大陆的一些王国的交易中，曾经出现过一种叫做“魅油”的商品，那是由魅魔们亲自动手，将不足三百岁的魅魔扔进锅里炼出来的美容产品。

而后者，则是完完全全的战斗疯子。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战斗，不论敌人是年轻力壮还是老弱病残，只要能够带给它杀戮的快感，它的屠刀就能直接举起。

深渊生物，本身就跟“底线”这个词没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感受到莉塰的目光，镜我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在震惊什么？震惊我在用这些东西当成炸弹吗？但那又如何？这不才是最好的方案吗？人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镜我的声音变得冰冷：“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谈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而失败者……”

“轰”

一枚又一枚死徒在圆形的防线之中炸开，明明震耳欲聋，却没办法掩盖镜我的声音在莉塰的耳边响起：

“……只配成为底线之下，不配被提及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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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吗？”

督司礼微微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莉塰应该是最倒霉的一个，敌人具备了本应是她才具备的围剿高级战力的指挥能力，而她自己最好的破局方式却被最大程度地限制了——由她自己研究出来的方案。

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督司礼又叹了一口气：

“哈……那么，上将莉塰，愿意接受我的命令吗？”

莉塰的眼睛里泛起一阵异常的神采，原本半跪在地的身体也站了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

“杀了他，抹掉你为我带来失败的那个未来。”

“是。”

两人的交流并未避开镜我，反而是明目张胆地交流……不，更准确来说，是下达与接受命令。

“哈？”

镜我的一边嘴角拉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几乎将后槽牙都露出来：“老头，你在开玩笑吗？就她现在这副模样，要不是为了留着她当诱饵，十分钟之前她就该被分成不知道多少块了，你现在让她来杀我？”

督司礼冷漠地看了一眼镜我，随后便在光幕中转身，低下头温柔地照顾起轮椅上的老部将。

“你说了，你复制了我的记忆，知识，还有能力，是吧？”

重新站直了的莉塰，将插在地上的长剑拔起，掏出一张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而从她的话语中，镜我居然感受到一丝危机感。

她很清楚这种危机感，来自于她从莉塰的身上复制而来。

“你的问题大概很多，但你不需要问，我会一一解答。”

“第一，是你之前想问，而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

将擦拭完毕的长剑端正地摆在地面上，莉塰开始脱下自己的军装。

在其中，是一件黑色的紧身内衬。

镜我知道那是什么，在一百多年前，为了丰富作战手段，莉塰专门参与了影兵的训练。而那身内衬，应该是影兵的制式夜行服。

“我们都是从那场延续了两千多年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你应该知道，两千多年的战争，其中流淌的鲜血足够灌满一片海洋，也足够冲刷干净那片海边任何人的人性。”

“在战争接近中期的时候，那片战场上能够维持人性的，只有一个人了。”

镜我咬着牙，从口中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督司礼。”

“没错。”莉塰眼睛里的神采开始褪去，开始显得冷漠起来。

“那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突破底线了。不论是敌人，还是我们，根本停不下来的杀戮，不断的杀戮随时都能摧毁我们对于生命的认知。毕竟那是战场，生命，是最低级的消耗品。”

“所以我们真的很好奇，在我们提出让死去的士兵发挥最后的余热，填补后勤的不足的时候，他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

“但失去人性的人才是大多数。他那个时候还没成为不败的军神，只有一个人的异议，自然被忽略了。”

“但那个提议最终没有被执行。因为他站在我们的面前……”

听到这里的时候，镜我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扭曲。她有莉塰的记忆，当然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他带着七百个人，击败了我们。”莉塰抬起头看向不存在的天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镜我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格里联军已经成长到近千万人。但没有任何的作用。那个当年还年轻的青年，带着七百个人，用七百根钢棍，打败了整个联军。

“之后他才成为联军完全的统帅，也是从那之后他才开始有意识地告诉我们，什么是人，什么是底线，什么是荣耀……”

“为什么不突破底线？”

莉塰歪着头看向镜我，那片眸子中的神采已经完全褪去，甚至没有一丝反射的光芒。镜我突然想起来，那一年的联军，所有人都是这副样子，他们早就在常年的杀戮中丢掉了自己的人性，变成了冰冷的杀人机器。

“对我们而言，早就没有了底线可以突破。”莉塰开始向前走着：“哪怕我们明白了，但从那天开始我们都很清楚……”

“他可以带给我们胜利，可以带给我们荣耀。但他也没办法，重新给我们塑造一个早就被突破的底线，尤其是我们的人心都还没重塑完全的时候。”

镜我突然想逃。

那些莉塰记忆里的东西开始攻击她，明明身边就有二十多亿的死徒，但她还是忍不住恐惧起来。甚至她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

“之所以不那么做，是因为我们突破不了的，是他的底线。”

镜我想要转身。

“甚至我们不敢靠近，只能离那条底线远远的。”

镜我想要迈开腿。

“因为我们很清楚，那条底线到底在哪。”

但她发现做不到。

“只要我们一靠近……”

莉塰的身影开始融入黑暗之中。

“……就会重新想起……”

莉塰的身影出现在镜我的面前。

“……在他的面前，我们根本没有再向前一步的权力与可能。”

“咔！”

镜我的身体猛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在她的脸上，和莉塰的脸上，浮现出一模一样的恐惧。

“会死的。”

两个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分彼此。

“只要我们突破了底线。”

莉塰看着镜我的眼睛。

“只要我们放弃了人性。”

两双眼睛里，都是同样毫无神采的模样，只有来自恐惧的颤抖。

“我们就一定会死。”

“卡啦啦啦……”

反光的碎片猛然掉落了一地。

莉塰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眸中的神采慢慢回归，闪过一丝失望。

她的攻击甚至没有发动，这个冒牌货就已经被恐惧直接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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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渊外。

“所以那个叫做莉塰的军官，真的是当年那批人之中的一个？”肯呈有些惊讶地看着斯菲亚。

“没错。”斯菲亚伸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她现在已经停止试图联系黑骑士了。因为长期的消耗，她的灵魂已经有些吃不消，只能靠跟肯呈聊天集中注意力。

“格里帝国建国之前曾经报备过的‘非人使徒’，就差一点就登录天灾榜并且被驱逐到罪恶之城的杀人机器们吗？”肯呈有些唏嘘。

“说到这个我就想回去打老三的屁股……”斯菲亚郁闷地说道：“她当年那是什么主意？让督司礼带着尽量少的人镇压整个格里联军，人为地创建‘底线’？要不是督司礼也是个怪物，‘非人使徒’就真的晋升成为排名十以内的天灾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肯呈想到那个有些不着调的女儿，也是有些头疼。

“还行吧，一千八百多年过去了，他们的灵魂看起来也算是勉强像是个人了……”斯菲亚嘴角抽搐地说道：“虽然看起来就像是披了一层人皮的怪物，但好歹披上了不是吗？”

“这倒也是。”肯呈点了点头：“所以回去再打一顿吧。”

“嗯。”

远在班德帝国的肯拉亚妮医教授在半个月之后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老爸老妈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