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广场。

这个集娱乐、健身、餐饮于一体的双子塔式建筑，是上华城中那些夜行性男女的好去处。在这地方，从网球场游泳馆、到蹦迪酒吧卡拉OK，不论是世面上常见的还是罕见的项目，你都能找得到。至于吃这方面，那就个更不用多说了，汇聚了大江南北的各色菜系，也不论国内国外；什么火锅什么日料，爆款店也好老字号也罢，东城广场这里全部都有。

从晚上六点开始，营业到第二天凌晨六点，这座不夜城从来都是人头攒动，生意红火。

而如今，三个鬼鬼祟祟的人躲在墙的拐角处，一老一少一幼，有一搭没一搭的偷瞄着那个在东城广场单独行动的金发女郎。

“嗯，没错，就是她了！”

胡玉儿点点头，对其他两人说到。

此时，这狐狸摇身一变弄了一头黯金色的齐腰直发，把皮肤也涂成了小麦色，白衬衫配格子裙，还把外套系在了腰间；再加上那一番易容之后，就连同路的沈应鸿和小伍都有些人不出了。

“师姐...你那计划，靠谱吗？”

如果说胡玉儿这身打扮还不算太意外，沈应鸿那套夏威夷衫就显得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了。虽说是为了混入这年轻人才回来的娱乐场所，但平日里总是身穿西装、一副上班族模样的沈应鸿如今这副打扮，着实令胡玉儿捂着肚子笑了好一番。

“你师姐我神机妙算，人称‘帝国の鬼谋’，怎么会不靠谱。”

“哈？那不是你自封的吗？”

沈应鸿刚一吐槽，就被胡玉儿一眼瞪了回去。哪怕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却还是被这狐狸稳压一头。小伍也习惯了这幅场景，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总之来都来了，那就先按大师姐的计划去办吧。待会由师姐您去接近维罗妮卡小姐，获取她信任之后将其引到指定地点，我们便启动机关，让她‘服下’七日断肠散。”

“嗯，就是这样！还是小伍听话，不像你屁事儿那么多！”

点了点头，胡玉儿夸赞道。

但沈应鸿还是相对来说更加稳重，又多问了一句。

“师姐，你之前在酒吧信誓旦旦的跟郭擎海说有什么机关，可以将那维罗妮卡小姐直接服下七日断肠散，但又没跟我说明，只告诉了小伍师弟，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呐...也不是不相信你，但能否在行动之前展示一二，也算让师弟我开开眼？”

胡玉儿虽然面露反感，但倒也没嫌麻烦，瞅准四下无人，直接打了个响指吧沈应鸿和小伍都拉到了方寸天地里，然后解释道。

“我就是烦你这磨磨唧唧的德行，才特意没告诉你的。诺，看好啦，这就是那七日断肠散的辅助道具。”

往旁边一指，胡玉儿不无得意地说道。

那边放着一把椅子，坐垫部分是个光秃秃的圆面，下接一根钢管，再下面则是用来稳定的配重；看上去平平无奇，倒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地方。而那狐狸则走上前去，压住椅子面解释道。

“当初我调配出这七日断肠散，也十分苦恼。虽然这药的效果没的说，可但凡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不会吃下去，且不说那药接触到空气就会凝固、奇硬无比；味道也是刺鼻，十分的腥。可有时候嘛，艺术家的灵感是相同的，我从网上看到了这种‘收费椅子’后大受启发，便仿照着做了一个。”

说着，胡玉儿用力一压，把那椅子面压了下去，只见下方的钢管处就接着那已经凝固的七日断肠散。

“这椅子平时坐上去就跟正常椅子无二，但有个收费系统，只要时间一到，内部的锁也会打开，椅子面不再能够称重、而是迅速下滑，中间的钢管也会露出来让人一跃而起，达到催收费用的效果。我把这七日断肠散接到钢管上，不就成了一个完美的送药器了吗？”

骄傲的一拍胸脯，胡玉儿点头道。

“果真，师父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有时候并非努力不足，而是方法错了，换条思路便茅塞顿开。我要是一心执着这怎样把那七日断肠散去改良一番，让它变得无色无味、能溶于水，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可如今这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必执着于‘口服用药’嘛，这不、直接齐活了！”

沈应鸿则一捂脸，除了心中暗骂这大狐狸的阴损外也别无他法。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学艺时的猜想——胡玉儿很聪明，但脑子应该是在哪里被撞过两下，思考回路不太正常。

“那...既然师姐你如此自信，那师弟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这计划已经板上定钉，沈应鸿也不太好反驳什么；另一边，胡玉儿则挂着一副心里没数的笑容，再次向两人确认到。

“那就按照之前我分别告诉你们俩的流程来，小伍配合我打头阵，沈师弟你跟其他同僚们一起在过程中帮我完成预定的戏码。只要咱们今天把阿琳搞定，那就都能过个好年，郭擎海许给咱们的报酬也的确诚意到了，今天不容有失！”

第6章 圣女布道

“没问题。”

“请好吧您！”

这两人先后应了一声，胡玉儿见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便打了个响指开启这方寸天地的出口。转而，感到屁股一滑，这师姐师弟三人便先后从那一楼大厅中的塑料城堡里坐着滑梯滑出，在众人的瞩目下，捂着脸溜了出去。

◇

“嗯，这个烤鸡心也来十串，还有...哦、对了，还有鸡爪；还有那个肥肉和脆骨连着的，也各来五串！”

在二楼的烤肉店里，阿琳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用发音十分标准的普通话点单道。只不过，虽然这发音标准，但看上去词汇量还是差了一些。好在意思全部能够传达的到，交流上也基本没有障碍。

“好的，就跟昨天一样是吧。请稍等，马上为您准备用餐。”

年轻地女服务员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这种服务态度虽然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总感觉多了几分城市的冰冷，没有了大排档中那热火朝天的气氛。

而就在阿琳所在位置的不远处，两桌人已经伺机而动，准备动手了！

其中一桌是单独坐着的胡玉儿，她为了避免被阿琳认出来，今天的易容做的特别仔细；除了那金发黑皮的涉谷系打扮，还戴了很夸张的紫红色美瞳和假睫毛，追求的便是个万无一失。

毕竟郭擎海可是承诺，事成之后不仅登门道谢，还要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蓬莱柳枝拿出来当做谢礼；胡玉儿本身就是药师，自然对于这种珍奇原料求之若渴，这也算是当年被工业大潮冲击后，世俗化的里侧世界中为数不多所保留下的、当年那求仙途时的痕迹吧。

那事情先放在一边，如今在胡玉儿身后那一桌，便是她所设下的托儿。今天她那师弟小伍，褪去了平日里那道童的打扮，穿一身名牌，旁边又有三个人高马大表情轻佻的成年男子跟着，俨然一副京城小少爷的模样。

这些人都是出自甲楼，算是精挑细选出的好手。这四人，真的演起来个个都是戏精，三个吊儿郎当的男性自不必说，眉眼之间全是戏，那副家里有钱狗仗人势的模样栩栩如生，手脚也像是多动症般一刻也不停歇，目光更是蛮不讲理，盯着对桌的胡玉儿看的时候完全不加避讳。小伍也不遑多让，胡子没长齐威风却耍的溜，跟平日里那谦逊有礼的小师弟简直判若两人。

自然，要说这些人中戏最足的，还得是胡玉儿。虽然身上就薄薄地一件白衫，顶着一头金发还画着浓妆，可眼脸之间尽是紧张，颇有一副为了体验夜生活、强行改变外貌，去尝鲜的女高中生形象。

这种打扮加上如此神态，明眼人一看便懂，就是有玩心却没胆子的妹妹；也正是这种类型的女孩，最容易在夜场里被混混们盯上。可以说，胡玉儿将自己的妆和表情已经完美融合，循规蹈矩了十八年，终于鼓起勇气反抗一次父母，赌气般的浓妆艳抹、来到夜场又开始打怵——甚至不必言说，这“前传”故事就被这狐狸无声的表演叙述地栩栩如生。

“师姐，您确定要这么干吗？”

靠着座位，背对着背，小伍最后一次低声确认到。

“放心吧，阿琳正义感极强，如果见到我这样娇弱的女孩被混混围住，肯定会出手相救的。你们只管发挥，把她引来之后就交给我吧。”

胡玉儿点头道，这事便也敲定下来。

然而，正当这箭在弦上的时候，这狐狸却胸口一闷，看着阿琳那桌直咬牙。

“不会吧，这么倒霉？！我真是rsndm啊！”

在行动之前，胡玉儿考虑过了方方面面的可能性；比如阿琳不为所动，亦或他们这边发生什么乌龙，哪怕身份暴露、强行解释的情况她也考虑过了。

然而，唯独没考虑过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阿琳被三个真正的夜场混混，先一步给缠住了。

“师姐，冷静！冷静！”

那对桌的甲楼成员费了好大功夫，才拖住撸起袖子就要上去的胡玉儿，并劝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师姐，那三人不过是寻常的混混罢了，拿维罗妮卡小姐没什么办法；如果真闹出意外，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也好处理，现在暴露不得啊。”

“我是担心她吗？我是气那群混混，不搭讪老娘搭讪那个奶牛，他们瞎了吗？！”

胡玉儿又恼又气，连喝了三口可乐才平静下来，将杯子一甩又极力压低声音说到。

“特么的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那个运动系的苏格兰村姑有什么好的？！难道现在的人都这么肤浅吗？！”

捶胸顿足，胡玉儿虽然条件也不差，但在某些先天条件上的确不比阿琳。

而另一边，更要的命事情发生了。那位帕拉蒂尔家的圣女小姐，自学生时代就给人一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感觉，与李雪雁那种故意摆烂不同，阿琳的确是无论面对谁，都会以最大的善意去热情相待，以至于平时看上去有些天然呆。

“啊？想跟我聊聊天，唔...无妨，正好我一个人吃饭也有些无聊，请坐吧。”

说着，阿琳往里侧的位置靠了靠，那三名混混也是一惊，没想到这金发洋妞儿这么好说话，遂带着一脸图谋不轨的笑容先后入座。

...

砰——

胡玉儿阴着脸一锤桌，牙都快咬碎了。其实每次要秀自己的法宝都失败，客观来说也不能全怪在这狐狸自己头上，有时候、的确是差了点运气。

“兄弟啊...那三个男人都快把目的写在脸上了，你怎么就跟他们聊起拉了呢？！”

在同行人的百般阻拦下，胡玉儿最终还是没冲出去，静静地等待对面桌的阿琳发现问题所在，下逐客令；亦或是那三个混混做出出格的举动，这边直接呼叫在旁边蓄势待发的保安，将他们一举拿下。

然而，事与愿违，那边聊天的气氛开始逐渐想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哎？是吗，我的头发很漂亮？哈哈、谢谢夸奖，我其实也很喜欢这种亚麻金的颜色。不过我们家的头发最正统的颜色应该是淡金色的，亚麻金可能是遗传了我母亲的特征。”

说着，阿琳的眼神温柔了起来，从胸口掏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怀表，将其从链子上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中央，打开盖后继续说道。

“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据说是一位很坚强的女性；哈哈、可惜当时只有黑白照片，如果能拍成彩色的，她肯定比我还要好看。”

阿琳的坦诚让那些本来以搭讪为目的的混混们面露愧疚，有的泪点低的更是已经要哭出来了。这般善良开朗的女孩，让这些终日不知所以，目的不纯的闲散人士放下了平日的轻佻，就连谈吐也变得文明了起来。

“嘶——有没有搞错啊，你们是来搭讪的啊，怎么能因为对方说出了自己成长经历就罢手？！作为混混的职业道德呢？！”

胡玉儿在远处气的直拍桌，但阿琳那边却已经从天南聊到了海北，主要说话的人也不再只是这圣女小姐一人，其他三个家伙都有所发挥。

“要不是...要不是当年我是个自卑的眼睛仔，没有跟家里较劲的胆子，那现在可能她还在我身边。哎...她去澳大利亚的头天晚上，我们聊了一整夜，后面都是我在哭、她安慰我。我怎么、怎么就这么窝囊呢？！我真不是个男人！”

其中一个混混聊到了自己当年的情感经历，不觉间便失声痛苦。阿琳也听得很认真，不时发表下自己的见解，出言安慰也十分真诚。

那边一桌的四人越聊越火热，这边的四加一组合却有些坐不住了；胡玉儿眼神一凛心一横，对着小伍说到。

“不等了，实施B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