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失望了吧，第一次出任务是跟我这个老大叔一起。是不是在叹气没能和科里的那群美女同行啊？”

林清华坐在他那辆马自达的驾驶座上，一手握方向盘一手调整手机导航。而王尧则在副驾驶上讪讪而笑，有些适应不了这车里的烟草味。

“不、说实话...我其实多少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嗯...？虽然这话由我说不太合适，但你昨天是第一天来我们科吧。这么好的年纪，在不知道那群女人本性的前提下居然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你不能是喜欢男人吧。”

“怎么可能，我这辈子的三大爱好之一就是女人！”

王尧对此问题严正否定道。

然而，他又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解释道。

“不过...怎么说呢，咱们科里的女孩的确都很漂亮，但总感觉每个都多少有点问题。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种一靠近第六感就会报警的气质，她们每个人都多少有一点。”

“哈哈哈、看不出来你小子在这方面还很灵通，看来咱们俩会有些共同话题！”

闻言，林清华哈哈哈大笑，那爽朗的声音很能使人产生亲切感。

虽然九月份的历下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但今天的林清华还是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这男人是有块的，高高的身材配上大骨架，一条西裤一件衬衫就能相当有型。

“的确、小子你没猜错，咱们科里是典型的阴盛阳衰，你小姨，就是胡玉儿，昨天你也看见了，她是科里实际上的话事人，鸟哥顶多是个吉祥物。李雪雁又是上华李少爷的姐姐，咱们这些庶民万万惹不得。”

“那个金发女孩呢？她看起来挺和善的。”

自然，王尧此时念念不忘的就是小白，作为科里和他年龄最接近的人，昨天主动过来打招呼的举动给王尧留下了十分不错的印象。

而说到小白，林清华却稍稍皱起了眉头。

“她啊...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待人真诚、也努力。不过，建议你最好不要跟她有太多交集。”

“拜托大哥，你这么一说不是等于引着我去了解吗？把话说明白啊！”

“简单来说就是，她是主角。”

“哈？！”

“是比喻啊、比喻！那女孩今年也才刚满十八，没有转世也不曾从他人那里继承过什么，单凭自己身的天资就已经比肩甚至超过许多上古大妖——我印象里她打架还没输过，而且强运加身...总之，十分恐怖。”

这次，王尧也变了变脸色，但转而又问。

“可你也说过她人不错吧，不用这力量作恶，而是用在正途上有什么大问题吗？”

“对于她来说不是问题，但对于我们来说是。你也看过小说吧，在这种超规格主角身边的人一般都是很惨的，强运加身可不代表福泽一方，换言之福祸是相生相济的，如果有一天她遭到了灭顶之灾但也不会有事，可那份厄运就很可能换旁人承受。”

说着，林清华无奈地笑了。

“不过仅仅是平常寒暄两句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这种命运上的串联不会殃及萍水相逢的人。而且现在这时代，也少见有那般可怕的大灾。”

听完了林清华的解释，王尧陷入了深刻的思考中。虽然没经历过类似的事件，但若要比喻的话，现在林清华那番弥补的话语就像是推销理财产品的人草草掠过可能出现的风险，然后再向你继续诉说它们地好处那般。

“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发出一句感慨，王尧有些后悔地靠在了座位上。

◇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是那老头的阴谋！”

中年男人长了一张国字脸，眼眶有些浮肿，恐怕是肥胖所致。穿着一件昂贵却已经被撑得走形地名牌西装，手里拿着卷成卷的塑料文件夹，他在办公桌前左右踱步，似乎很是愤怒。

“相信科学，破除迷信！这都是些老黄历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还要让我来教？！说什么工地里有鬼，这事儿报出去有人信吗？你们俩信吗？！”

“周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林清华堆着笑，将那国字脸的中年人安抚道了座位上，然后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是这样的，周先生，我其实也跟您的想法一样，完全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神魔仙佛。但规定就是规定，我们收到了举报就得来实地考察，您这里也的确已经出现了工人受伤的情况，不论有没有鬼，这次检查都是免不了的。”

“那是他们自己蠢！中午休息的时候打牌不带安全帽，被上面的锤子砸了关我鸟事？！那老头就抓住这点借题发挥，把那个什么鬼鬼怪怪的、诶...反正就是几十年前在这里盛传的一个怪谈给搬出来。”

哐当——

中年人一锤桌子，侧边小台上财神面前作为贡品的梨子也掉了下来。他赶紧去捡，然后又拜了三拜。

“哎！真晦气，总之你们要检查也行，但顶多到下周，施工队限制着也是要付钱的！”

“谢谢您周先生，我想用不了那么久。”

...

...

...

“所以，我们是要抓鬼？”

得到了进入工地的许可后，王尧见后面跟着的人已经走远，便第一时间问道。他刚刚加入妖怪办，对这里的流程还不甚熟悉。

“抓鬼...？还真是个许久未见的说法。没错、笼统地说我们就是要抓鬼，不过还是先去确认情况吧，毕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

“你们不是上古大妖么，不能像电视里那样嗖嗖两下搞定么？”

“理论上...是能的。”

林清华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又冲王尧让了一下，但后者婉言拒绝。

“理论上虽然是能的，但小老弟、我问你，咱们科里一共有几名成员。”

“额...你我、我小姨、李姐、小白、鸟哥，六个？”

“不、这只是在名单上的。”

“意思是还有隐藏人物？”

“哼哼、想得美，我的意思是他们只是在名单上挂个名，真正干这苦差的就咱俩。”

走入已经无人的工地，林清华左看看右悄悄，踩在那钢筋架子上以非人的平衡远眺，转而又跳回楼内。

“所以、这历下城所有的妖怪事件，都得咱们兄弟俩处理。懂了么？”

“懂什么？”

“哎、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呢，亏你还是仙儿姐的儿子。你看，你小姨主要负责向上汇报、向下派任务，这种小事肯定不来现场的；鸟哥好歹是名义上的领导，不可能来这；李雪雁你也看见了，关系硬的像钛合金，她不想谁也调不动。小白虽然很愿意来，但你想让她来吗？”

吐出一口云雾，林清华继续解释。

“这么一来二去，就剩下咱们兄弟俩了。这历下城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俩人能处理的过来的，干完一桩下一桩马上就来了，所以一定要讲究一个‘慢工出细活’。”

“哦、我这是懂了，您的意思就是要磨洋工呗。”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小子，这叫对策、对策！”

嗷——

王尧一边点头一边后退，然后缓缓说道。

“那么林哥，咱们今天来这，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周先生知道咱们来过了，对不对？”

“嘿、小子，挺上道啊。”

“那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你看我们俩在这耗着，连副扑克都没带来，准备实在不算充分。既然周先生面也见了，不如...”

看了看工地门口，王尧试探性地说道。

“不如...今天先去别的地方考察？”

言罢，两人一拍即合，十分钟后林清华那辆马自达以快于来时一倍的速度，飞驰在前往小吃街的路上。

◇

“请假？”

历下妖怪办本部，胡玉儿有些诧异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李雪雁——她今天还是如往日一样颓废，穿着一件橘绿色的运动服，带着一副圆框眼镜；眼睑之间透露着熬夜留下的疲惫，身体也松松垮垮的有些脱力。

“怎么，终于准备结婚了？”

“没，还早。”

李雪雁摇了摇头，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伸了个懒腰继续解释道。

“我弟，他要订婚了，我这一世好歹也是李家的人，得回去走个过场。”

“哦、那就去呗，反正你平时在这也没啥用。”

啧——

砸了砸嘴，李雪雁很想反驳什么，但却由不得不承认自己平日里那工作态度的确无从反驳。

“不过你弟应该还小吧，就订婚了？”

“诶、大家族嘛。而且对方还是个大洋马，叫...莫妮卡啥的，反正挺漂亮。”

“那你回去了，不是拆弟媳的台？”

哈？！

李雪雁动了动嘴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胡玉儿又说道。

“她再漂亮，能有你漂亮？”

“见鬼了...你这狐狸精今天居然还会说这种场面话。”

“正因为是狐仙，所以才对‘美貌’这东西特别敏感，像你这样整天给自己脸上糊一层‘泥巴’的行为，哪怕是作为对头的我也看不太下去了。”

说着，胡玉儿站起了身，用涂着粉蓝色指甲油的双手，强势地取下了李雪雁的眼镜。

肤如凝脂眉如剑，英气中又不乏柔美——仅仅是摘下了眼镜，这么一副画中仙般的美人面貌便如同被囚禁多时似得跳了出来。

同时，胡玉儿也扬眉一笑，作为狐仙的她不论性格，种族里所带着的那份媚是不因时代而改变的。

“你、你干什么？！该死...还给我，我都忘了你们这群狐狸精男女通吃了。”

一把将眼镜抢回来，李雪雁狼狈地离开了房间，而胡玉儿则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虽说作为狐仙的她媚骨天成，但她却很少把这份才能用在“正道”上，反而是像刚才那样去捉弄职场上的死对头更能让她心情舒畅。

【这样真的好吗？】

一旁的鸟哥适时出现，用手机打字问道。

而胡玉儿则收敛起了刚才那大获全胜的欢快劲儿，冷哼一声。

“当然好，她还待在历下城，事情肯定办不下去。虽说时代变迁，但你们雁儿姐到底还是心地善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