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两个...没事吧？”

看了王尧和小白的怪异反应，露西不仅整理了下自己的易容，在确认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后便走上前去，想要离近看看这俩刚从海上回来的野孩子到底怎么了。

“不过是偷偷出海看看月亮，想要欣赏美景的心情我也并非不能理解。不必那么慌张，我会避重就轻地报告给女王陛下的。不过、以后可不要再这样擅自跑出去了。”

然而，她这一步刚刚踏出，那边两人就恨不得再退三步。这下、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古怪了，露西遂严肃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俩如此害怕我？”

“那个...”

王尧象征性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希望露西能够明白自己头上多了对“东西”。但小白却明白，依照对方的领悟力，恐怕下辈子也悟不出来，便直接问道。

“露西小姐，你头上的龙角该不会是什么节日的装饰品吧？”

“哈？！”

这回、轮到露西诧异地惊叫了。

“我好歹也是十三位‘亚王’之一，有龙角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恕我直言，这问题是在挑衅吗？！”

话音未落，露西那长袍下就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

啪——

是一条大约一米五左右的龙尾！它通体覆盖白鳞、上有红斑，倒是与露西那样貌多少有些般配。只不过在王尧和小白看来，这一幕简直就像见鬼了一般！

天知道他们离开的几天里，露西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基因突变。

而另一边，露西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双目紧闭，开始用自己的小鼻子像是狗一样嗅了起来。

这一举动更是令小白目瞪口呆，那个从来都是守旧派派、把礼数看的比命还重的龙骑士居然会如此不雅，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嗯...？”

面露警惕，在初步确认过味道后，露西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

“恕我直言，二位、你们的角呢？”

比起刚才对于“名誉”的争论，这次露西的语气更有敌意；王尧毫不怀疑，如果她扒开了自己的头发，确认自己没有角后，绝对会拔剑就砍！

关键时刻，还是小白鬼点子多。

只见她在身后竖起二指，凝气化刃，然后轻轻一甩将其作为飞镖射了出去。

咻——

露西刚往前踏一步，那身上有如云卷的长袍就开始往下脱落，她也面颊一红立马护住了胸口，然后将裙摆从地板里的小洞中拽了出来。

由于是气刃，所以只能看见地上的小洞、以及被塞在小洞里的裙摆，完全不见“凶器”的踪影。而当露西再转头时，却发现这俩家伙脑袋上一人顶着一对龙角、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在原地吹着口哨，等待检查。

“你们？！”

胸口一股闷气，露西本能地察觉到有古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自然，现在两人脑袋上的龙角并非真东西，而是小白临时用符纸叠出来的假货；虽然做不到百分百仿真，可在灯光并不算太好的会议室中也足够用了。

说到底，这还得得益于露西是底层出身、哪怕身居高位后也依旧作风节俭；自己在深夜一人借用这会议室，连耀石都不怎么使用，仅仅是点了两个烛台。若她把正中央那颗大耀石唤醒，恐怕这临时的小把戏就无法蒙混过关了。

“不对！他也就算了，你可是女王的直系血脉，龙角怎么会这么小？！”

突然，露西又发现了疑点，遂追问道。

而小白也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能劳烦再转过身去吗？”

“不行！我得看着...”

咻咻——

话音未落，那细小的破风声再度响起，露西身上的大袍又开始不听话的往后拽了。她惊叫一声，索性将裙摆卷了起来，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小白的脑袋上已经顶了一对相当夸张的环形大角。

“这样OK了吗？真是、非得走个形式。”

...

...

...

终于，这一通乌龙搞下来，虽然露西仍旧心有疑虑，还是念在这两人刚从海上回来、舟车劳顿，便放他们回屋了。

而这师徒俩虽然在外面表现的波澜不惊，可房门刚一关上，两人的脸都齐刷刷的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尧把头上的假龙角往床上一扔，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奋力比划着露西身上的种种异状，并问道。

“那个露西小姐之前也这样吗？”

“怎么可能，她是纯血精灵，哪来的龙角和尾巴。”

小白也坐在窗边托着腮，百思不得其解。

在回屋后，两人更加确信了，这里就是哈蒙船长的那艘船。这间客房，则是之前两人所居住的那间。内饰上虽然稍有变化，但大小摆件的位置却原封不动，这种带有生活习惯的痕迹、绝对不是外人能够伪造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艘贝壳一般的大船，以及露西身上种种龙族体征，到底源自何处呢？

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后，两人也开始回忆上船后的点点滴滴。王尧虽然没什么特长，但记性的确好，从小到大没有因为背课文发愁过。他能记住露西刚才说过的大多数发言，并且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话说...小白，‘亚王’到底是个什么职位？你之前不是说露西是降将，并且没有封号吗？”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帝国里新立的官衔？不过...总感觉那个古板的人，不太像会拿这种职位去吹嘘的家伙。”

皱着眉，苦思冥想许久，小白又补充道。

“虽然跟露西小姐交集不多，但当年我在16岁的时候曾在莱茵区的文德尔学院借读过一段时间，那里离幻兽预备营很近，露西作为从那里毕业的龙骑士也颇有人气，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嗯...或者说是努力的目标？毕竟寒门出身能够爬到那个位置，着实令人佩服。”

眨了眨眼，小白显然犹豫了一下，在心中挑拣完措辞后，又开口道。

“那里的学生们对她的评价很单纯，她是个纯粹的武人，哪怕被封为王应该也不屑一顾。恐怕对她来说，反倒是龙骑士这种依靠纯粹地自身实力争来的荣誉，更加珍贵。”

显然，小白还怕王尧不理解，又加了句。

“若日帝国的骑士们都有这种风气，毕生的目标便是精炼自身，成为最强。就像你们世界中的儒生读书不为成帝王，只想成帝王师一样。”

...

这话一出，王尧的眉眼顿时一震；又联想起刚才露西身上那套颇为繁杂，有如云卷般的白色祭礼长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白，我们刚才看到的露西，真的是她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当初在船上遇到露西小姐时，她甚至头戴钢盔隐藏在亨利欧斯的随从之中，行事相当低调，后面哪怕身份暴露，也是身着轻甲——这与刚才那身华丽的长袍差太远了。很难想象一个毕生目标是精炼自身的武人，会选择在出任务的时候穿那种衣服。”

诚然，这种祭司一般的作风与那个印象中的武人相去甚远，但若说这个露西、乃至这艘船与两人熟知的那些人与物毫无关系，又显得有些牵强。

处处相似，但却又处处透露着违和...

“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打了个哈欠，小白最大的优点也是缺点、那便是看得开。好不容易在这茫茫大海上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如今四下不靠岸，就算是逃走也不见得多么明智。

这小家伙直接把外套一脱，双手一扬，利索地爬到了上铺自己的位置，以至于王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盖好被子了。

“拜托、带佬，要不要这么乐观啊...？”

站起身，王尧扒在上铺的床沿上有些不甘地问道。他可没有小白那么乐观，若把这事儿就这么放下恐怕一整晚都睡不着。

“哎呀~睡啦...我们接近两夜没合眼了，会猝死的。”

“什么叫‘我们’？你明明在那个小人王国前半段睡得跟猪一样死。”

然而，奈何王尧怎么说，小白被子一蒙两耳不闻窗外事，前者也只好作罢，将所有的一切搁置于明天。

而当小白那边刚刚传出来细微的鼾声时，王尧突然像是打了激素一样突然蹿起，将她像是拔萝卜般一把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干什么啊！”

显然，小白有些生气了，如果王尧不拿出个合理的解释她恐怕要闹好一会。

“小白你忘了吗？咱们出海的目的！”

“找珍妮啊，但经历了那么多事，咱俩能回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刚才露西小姐怎么说的？！”

...

咚咚——

这一刻，虽然无声，但两人都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紧。

是的，刚才在会议厅中，露西显然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这两人是“出海看月亮”才逃跑的。以她对小白身份的敏感程度，绝对不会胡编乱造这么一个理由！

虽然真相还被蒙在云雾之中，但在这片沉默中两人达成了一个共识——不能再继续待在这船上了！

“走吧，这里绝对不正常！”

王尧忧心忡忡地建议道，小白也无声地点了点头。

乘着夜色，两人一路摸到甲板上，看左右无人便打算偷一艘小舟下水。毕竟小白身上带着的符纸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已经见底，她也想要节省些许。

然而，就在切断绳索、准备放小舟下海的档口上，阴云被风吹散，那洁白的皎月再次将甲板照亮。

“额...”

这师徒俩一时哽咽，手里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周遭暗处隐藏着的那数十双眼睛纷纷显形，他们有着与小白几乎一模一样的竖瞳，只不过不是金色、而是泛着幽幽蓝光。

而在旁边蛰伏已久的露西也大步走了上来。她身着那身镶嵌金边白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个毕恭毕敬的面纱仆人，手里握着一把酷似龙脊的软剑，面容上则是几近满溢的施虐笑容。

“哼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要卖出点破绽、你们两个下等生物就会自己路出马脚。”

大喝一声，露西招呼周围的龙人，命令道。

“抓住他们！绑起手脚扔到海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