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天宝十四年
作者:江山至 | 分类:历史 | 字数:4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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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开疆拓土
第243章 开疆拓土
信使拼命传递消息,在颜季明和大食之间往来一趟,就得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还是路上不停换人换马拼命跑、沿途有官衙帮忙的前提下。
西域。
这儿的边关即是安西四镇,在其各自境内,除了戎守的将士外,还有数量较多的百姓和各族族民。
大魏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缴税,再者就是战时随从魏军作战,制度上大抵和之前的大唐差不多。
在靠近北方的地方,原本狼子野心的回纥现在只能依附于大魏苟延残喘,提供兵马帮助安西军镇抚当地或是用作他处,
除了回纥可汗移地建外,其余的回纥大贵族中已经有几人宣布自立。
朝廷立刻就派人分别册封。
移地建自然是恨的咬牙切齿,但明面上还是接受了大魏使者的理由:帮助他这个可汗平息即将发生的内乱。
内乱个蛋!
给了这些人光明正大自立的理由,不出两代,只要移地建势力衰弱,或者是他们逐步壮大起来,内乱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
而且,他本以为兄长叶护太子早就死在了中原,而新近接受朝廷册封的人里面,就有他的这个好哥哥!
“太阳汗到!”
门外,响起了通报声,
太阳汗...
听听,多么放肆的名字。
我,才是回纥唯一的可汗!
郭子仪和高仙芝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移地建压抑的愤怒,但这正和他们心意。
回纥不需要强大,只需要不断分裂下去,就会不得不依附大魏。
兄弟阖墙,这才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小人,拜见郭令公,拜见高节度!”
太阳汗即之前的叶护太子,经过长时间的软禁,并没有消瘦,反倒比以前显得更为白胖,明显是过了一段好日子。
这些都被移地建看在眼里,而且他在对着郭子仪和高仙芝行过礼后,就跪坐在下方,仿佛是根本没看到他这个弟弟一样。
“小人这次带来了五千余回纥骑兵。”
“大汗有心了。”高仙芝淡淡道:“听说回纥那儿闹了饥荒,现在又凑出这么多士卒,不会对你们国内有多大影响吧?”
“节度说笑了,但凡能为大魏效命,是小人的荣幸,也是回纥将士和百姓的荣幸,请节度和郭令公放心使用。”
“好。”
高仙芝竟然真的点点头,道:“今夜子时,你分出两千回纥骑兵,南下倾尽全力攻打吐蕃边关城池。”
“这...”
太阳汗也没想到,第一天才到这就得奉命进攻,不由得迟疑道:“将士们远道而来,可否让他们休息一日,再行...”
“歇息?”
高仙芝轻笑一声,指着大门道:“这儿是安西,每天都有人战死,到这儿来,你就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是。”
“去吧,不用在这伺候。”
太阳汗听到这种如打发随从一般的语气,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这时候,郭子仪开口道:“我已经向朝廷请求,下半年停止从回纥征兵,并且筹集粮食送到回纥,缓解你们国内的饥荒。”
“这...小人代替回纥万民,多谢郭公和高节度厚恩,多谢陛下圣恩!”
“不必这般客气,毕竟...回纥和大魏一荣俱荣,只要老实效命,大魏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人明白。”
“请回去歇息吧。”
“是。”
太阳汗心里的异样情绪减轻了许多,分别向两人施礼,随即告辞。
“看见了吗?”
高仙芝的声音响起,惊醒了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移地建,他啊了一声,有些愕然。
“您...说什么?”
“呵,别装样子了。”
高仙芝笑了一声,不屑道:“就这么一个废物的兄长,到咱们面前都得战战兢兢的,
你跟着我征战了几个月,军功算起来也不少了,可你的回纥,却得硬生生被这样的废物分去一半。”
“不,他...他不是废物。”
移地建生怕自己的心思暴露,居然结巴起来,辩解道:“况且,这也是朝廷的册封,小人作为大魏臣子,若是心生不满,岂不是悖逆之举?”
“不...”
高仙芝点了点他,认真道:
“你知道什么叫悖逆么?”
“额,小人不知。”
“我说你悖逆,你就是悖逆,不是也是。”
移地建愕然片刻,看向郭子仪,后者置若罔闻,低头看着书。
“我说你不是,你就算真做了些什么,也不会被人说成悖逆,懂么?”
“小人...”
“你,是回纥的大汗,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您们,不是郭令公和高节度...”
“错了,”
高仙芝眼里浮现出一丝怅惘,叹息道:“我们是大唐的郭子仪和高仙芝啊。”
......
一个荒谬的谎话,在更荒谬的事实面前,往往就显得无比真实。
颜季明在长安的这几个月里,很快就就从朝堂里学到了足够的手段。
第二百四十章 开疆拓土
凭借他的狠戾,臣子们莫敢不从,就算是另有心思,但做起事往往胆战心惊,畏惧被发现的结果,也就露出了更多破绽。
颜季明开始游刃有余地操纵整个朝堂,就算其中不少人和他的意见不和,但这并不重要,反正,他只要看到一个平稳运行的官场。
以往分成数派明争暗斗的朝堂,现在被一只手凝成了一股绳。
就连分掌三省的李、崔、严三相,都被朝堂和民间戏称为“泥捏”、“雕塑”、“面和”。
倒不是畏惧天子,所以自发地想要聚团报暖,而是天子释放出了极为明确的信号,不容许朝廷内斗。
不仅是玄宗,以往许多帝王采取的都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手段。
臣子们必须得斗,哪怕是斗出了人命,斗的国家动荡,因为越是这样,皇帝们就越能稳坐钓鱼台,看着皇权稳固。
颜季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独夫”的道路,如同立于刀刃上,错一步跌落深渊,往前走鲜血淋漓。
史思明兼任巡查御史,奉命前往江南巡视,明面上的说法是天子听闻江南民间有冤情,实际上究竟意欲何为,大家心里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念头。
毕竟国内太平,吐蕃那边倒是正乱的可以,但天子似乎并没有趁机出兵的意思,只是派出了使者。
不久后,朝廷传出消息,吐蕃对大魏俯首称臣,认大魏天子为“父”。
百姓们口中喊着谁稀罕蛮夷做儿子,脸上却是喜气洋洋,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君父君父,
在他们这儿,也是将天子视之为父。
毕竟天子对官吏出手狠辣,而对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却是宽容的很。
上次公审时,一个女道士冲出来差点没冲撞到天子,结果天子不仅遵从了她的意见,从此还专门设立民议司,准许百姓进谏。
天子,是仁君啊。
百姓或许愚昧,但时间一长,就能清楚知道谁对他们好。
不少文人还在明里暗里怀念故国,讥讽当今天子暴虐无道。
若是没人听见还好,但凡有个稍微懂一些的,指着那几个摇头晃脑的文人喊一句“鸟贼辱骂圣人”,当即就有十多个筷子杯子砸了过去。
民间对于当今天子的赞誉和敬畏极多。
颜季明入关中的时候,底下将士一个个心思如明镜般,不停地编造“吉兆”,上到河图洛书,下到推背图玉玺狐狸叫。
还是那句话,
你不带兵进京,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这帮手下能整出多少花样。
反正,百姓们是信了。
酒楼里,说书人一拍惊木,喝道:
“上回说到这李嗣业,是西域回来的猛将,能单手擒杀猛虎,军中百十个军汉等闲近不得他身,使一杆祖传的虎头鎏金槊,从吐蕃军阵中杀个七进七出,
这么一扫,成片的人呀,那个手啊胳膊漫天飞,杀的那帮蛮奴闻风丧胆!”
下面有人忍不住问道:
“若是这般虎将,我怎么听说他后来死了呢?”
“问得好!”
说书人又是一声大喝。
“话说前朝这天子,软弱无能,以至于丧了江山,甚至让蛮夷围住了长安城,是以就算李将军在外头杀的神鬼皆愁,也耐不住那吐蕃兵一圈圈围上来,根本没有多少援军。
你们可曾知晓。这李将军原本是不用死的呀。”
这话立刻引起了听众的注意,说书人这时候却故意喝茶,闭口不说,引得下面人一边开口谩骂,一边往台上扔赏钱。
粗略估计了一下数目,说书人心里乐开了花,立刻清清嗓子。
“那郭令公引兵回援,吐蕃人不得不退去,但前朝天子尚且于心不死,就为了他那点面子,因此下令李将军出城追击。
将军出城那一日,愁云惨淡雨纷纷,眼见着是要送将军一程,
诸位,且听着呀,那李将军就因为前朝那窝囊天子的一道旨意,拼命挥军冲杀,最后旧伤崩裂,死的时候还在骑马冲锋!
你们可知,他临死前还喊着什么?”
“快说!”
“又卖关子!”
“他喊着,南下!杀贼呀!”
五个字,引得一众听客们血脉喷张,泪流满面,然后心甘情愿地又砸了一轮赏钱。
故事说到这,算是一回结束,听客们知道规矩,虽然眼巴巴还等着听,但也只好等到明日再来,心里砸吧着味儿。
茶凉人散,人走的差不多了,说书人才走下台,帮着拾赏钱,他注意到,还有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男人没走,身上穿着常服,却难掩贵气,坐在那慢慢地喝茶,说书人便满脸堆笑地过去。
他既然吃了这口饭,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养出来了,知道不是个能得罪的人物,便施了一礼,待得对方微微颔首后,才敢坐在他面前。
“这位贵人,今日的事儿,听的可还满意?”
“这位李将军,死的确实不值。”
男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那喝茶的姿势,陡然变得和喝酒一般,狠狠灌下一口。
说书,难免有些艺术加工,何况现在的说书人,都得提前去官衙报备过,确认过内容没问题,甚至得在官衙的要求下进行删改情节。
说出来的自然有好有坏,在刚才那个故事,昏庸无能的前朝天子,显然就是反面人物。
又坏又蠢,还害死了那般英武的将军。
“听您的声音,是关中人?”
“老家在那,才搬来洛阳不久。”
“洛阳是好地方啊。”说书人劝慰道:“正是个安家乐业之处,贵人您在这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口口声声说着贵人,你瞧得出我来历?”
“那可不...”说书人讪讪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人吃饭家伙可不止一张嘴,还有这双眼睛,说书的时候看着下面,
知道他们想听什么,也看的出谁有钱打赏,稍微多观察几日,眼里专门盯着有钱的那些人想听什么,时间一长,等琢磨明白了,这也就算是入行了。”
“那,你不妨猜猜我是什么身份。”
“贵人您这可说笑啦,小人哪敢胡言乱语。”
“不怪罪你。”
“小人斗胆,猜...您兴许是官宦世家?”
“有点靠近。”
说书人提起了几分小心,问道:“可是前朝的大臣?”
“呵,是与前朝有些勾搭。”
“贵人恕罪,小人这可是不敢再往后猜了。”
“罢了。”男人轻笑一声,“我以前也就是个吃百家饭的,现在丢了家产,落魄了,到这洛阳寻一份营生。”
吃百家饭?
莫非是大商贾?
说书人有些疑惑,看见男人站起身,知道要走,连忙跟上去。
“小人送送您。”
门外站着一队人,应该是男人的亲随。
为首那个瘦高的老人,一看到男人就迎上来,一开口,吓了说书人一跳。
好尖细的声音。
他只觉得想起来什么,但越想越迷糊。
男人临走前对他笑了笑,坐上轿子离开了,除了那个瘦高老人,其他佩刀的随从,与其说是保护,更像是监视着他。
“这声音,莫不是个阉奴?”
他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
天子早就下令自此之后民间不准再有阉人,还有的那些阉人,几乎全是前朝的,天子本是好意善心,但在某些人眼里,阉奴反倒成了大富大贵的象征。
能得着一位阉人伺候,那身份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富贵了。
当今洛阳城里,哪个中年男人还能得着一位阉奴随行伺候着?
只有新迁来的...唐王了。
说书人吓得发懵,无论在故事里如何戏谑如何讽刺,但要是真碰上那些将相王侯,人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捏死他跟玩似的。
而这时候,街那边响起了散乱的马蹄声,在说书人愣怔的时候,声音已经传来。
“西域大捷!西域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