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郊外，保定侯孟善的庶长子孟贤正陪着朱高燧打猎散心。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攻击兄长的机会却被对方巧妙化解，朱高燧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去。

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孟贤突然压低声音道：“殿下，如今汉王远在海外。陛下又对淇国公起了疑心。您难道不想借此机会做些什么吗？”

闻听此言，朱高燧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下。

发现无人偷听，他才低声问道：“你是从侯爷那听到什么了吗？”

保定侯孟善是亚圣孟子的五十五代孙，在文武之中交往广泛。朱高燧相信孟善有能力提前得到一些别人尚不知道的消息。

孟贤瞥了他一眼道：“咱什么也没听到，只知道不争者死。”

作为庶长子，孟贤深知自己无法袭爵，但又死活看不上嫡长子孟瑛，认为对方只是投了个好胎而已。

白沟河大战之时，孟贤在父亲孟善的帐下屡立战功，甚至接受过朱棣的嘉奖。可这些功劳不仅没能帮他换来一个爵位，反而让那个废物孟瑛有了一个可以继承的爵位。

心中的不甘在靖难结束后愈发强烈，孟贤开始游走于各府庶子之间，逐渐成为众人的主心骨。

其间，周林建议陛下开办皇家军事学院的消息曾经让一众庶子发现希望。

可在朱高煦的搅和下，此事最终没能落到实处。为此，孟贤等人对汉王彻底丧失好感，认为他有意与那些嫡长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觉得太子和汉王看不上他们，孟贤等人开始考虑如何帮助朱高燧上位。

朱高燧虽然不是庶子，但一直算是皇子中的小透明。孟贤觉得他应该能够体会诸位庶子的难处与不甘。

在与朱高燧暗中接触后，孟贤惊喜地发现，对方不仅有夺储之心，还颇有手段和胆量。

尤其在周林远赴浙西治水期间，朱高燧在玩死汉王后还能全身而退，堪称神来之笔。

“不太好争啊。”

朱高燧轻轻叹了口气，“太子的地位稳固，又有周林全力相助，本王怕是没有什么机会。”

孟贤闻言一笑道：“淇国公素有大志，扶持太子未必出于真心。也许，他只是觉得太子好控制而已。”

事实果真如此吗？

朱高燧在不敢置信的同时，内心又有些小期盼。

眼下的淇国公已经具有称霸一方的潜力。只要他愿意，整个蓟辽和漠北瞬间可以易帜。

关键是，父皇似乎也拿周林没有办法，甚至要与贾记商号深化合作。这可不像一位杀伐果断的君主该干的事情。

见朱高燧变得若有所思，孟贤趁热打铁道：“不管淇国公有何野心，殿下何不暂时委曲求全。大不了，等您登基之后，臣等再帮您平定北方。”

闻听此言，朱高燧不禁微微皱眉。

孟贤等人耳目闭塞，根本不了解周林的可怕之处。

如果将蓟辽和漠北名正言顺地割让出去，周林随时都可以率军南下，攻灭大明。

似乎看出他的担心，孟贤急忙补充道：“军中关系复杂，哪家都能在蓟辽军中找到昔日同袍。只要咱们能联系上成阳侯，淇国公也不敢轻易造反。”

刹那间，朱高燧从他的话中清醒过来。

周林的死忠势力集中在关外。北平虽然是他的发家之地却不受其完全控制。

周林故意将总兵府设置于此就是暗示自己暂无反心。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父皇才没有视周林为心腹大患，只是不断挤压对方的生存空间。

一念至此，朱高燧忍不住露出笑容道：“事成之后，本王愿意加封淇国公为镇北王。”

见他同意参与夺储，孟贤也是开心无比，陪着他大笑起来。

兴奋过后，朱高燧重新皱起眉头道：“可咱们如何才能让父皇尽快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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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易耳，只看殿下有没有这个魄力！”

说完，孟贤趴到朱高燧的耳边低语起来……

……

王府中，朱棣坐在御书房中盯着跪在面前的张武一言不发。

半晌，在张武即将崩溃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道：“当年，你好像是主动要给朕担任护卫的。”

“的确如此！”

终于等到陛下开口的张武如释重负。

朱棣笑了一下道：“朕还记得当时的事情。你似乎总是夹在周林和燕山诸将当中左右为难。”

“臣并不为难，只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而已。”

跟周林的私人关系再好，张武也知道自己是谁的臣子。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紧盯着张武道：“朕听说周林给的药方帮卿生了儿子，这种恩情可是形同再造啊。”

生子的配方不一定管用，但周林给的保命方子却是异常有效。

在避免英年早逝后，张武多出了生儿子的时间。

听陛下提起此事，张武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很清楚陛下提起此事的用意，无非就是怕自己跟周林一起走上不归路。

“陛下，臣正准备将所有家眷都送至京城。”

跟聪明人说话相对简单。

张武相信朱棣明白自己的心意。

“好！朕看你的儿子一定能够袭爵。”

果然，朱棣同样给出承诺，示意张武可以平身。

等张武躬身站好，朱棣捋须说道：“北平附近，周林的原班人马占了一半。其他的可能听从你的命令？”

犹豫一下，张武如实答道：“臣只能保证他们不会背叛大明。可淇国公在北平施恩久矣。弟兄们在平时只会听从他的吩咐。”

“北平况且如此，那辽东和漠北岂不是他的天下？”

朱棣的脸上净是不满。

平复一下情绪，他继续问道：“朕听说许多新学弟子纷纷赶奔漠北，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张武连忙拱手，“数年前，淇国公开始派出新学学子赴女真设立学堂，专门教授汉学和忠君爱国的思想。如今，臣觉得他是想在漠北故技重施。”

朱棣眯起眼道：“忠君爱国？他忠的是哪个君，爱的是哪个国？”

张武闻言一愣道：“恕臣斗胆直言。淇国公始终忠于大明。”

“可他从未忠于朕！”

听到他的话，朱棣忍不住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