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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寿寺内，忙了一天的道衍正在查看伤员和难民的情况。

开战之前，城外的难民不断涌入城中。开战后，靠近城墙居住的百姓也变得无家可归。随着战事不断扩大，大量受伤的军民也需要有地方安置。

当城中的客栈、酒肆都住满病患的时候，道衍毅然决然地将伤患不分男女的接入寺中。

不仅如此，为了筹集绷带，他将寺内的所有布匹全都捐了出来，连盖在佛像身上的绸缎都没放过。

寺中见了血腥又接纳大量女伤员，许多僧人担心佛祖怪罪。关键时刻，道衍告诉大家：见死不救方是佛门大忌。如果佛祖怪罪，由他一人承担！

正在巡视之时，方博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大师，周将军和义父领着八千人马悄悄杀出城池……”

“为什么？”

道衍不由心中一惊，急忙询问原因。

等方博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后，道衍摇摇头道：“他们这是在行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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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闻言点头道：“咱知道此事较晚，没来得及劝阻。依咱看，瞿能故意露出破绽就是想等他们上钩。”

“你也看出来了？”

道衍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咱今天在城头发现南军曾经有过一次大规模的调动。但调出军营的部队并未全部随李景隆前往通州。咱本想告诉周将军，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一个普通百姓不可能有这种敏锐的判断力。道衍对方博的身份产生怀疑。

犹豫一下，方博拱手道：“不瞒大师，咱是原锦衣卫镇抚方博。只是为了避祸才改名陈贤。”

说完，他去掉脸上的伪装露出本来的面貌。

张桐略显稚嫩，纪纲又提前横空出世。方博觉得周林的计划有可能会落空，索性借此机会坦承身份。

“林儿的地下情报网由你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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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当即提起兴趣。

“正是如此。”方博也未隐瞒，“如果殿下不嫌弃，咱可以帮王爷重组锦衣卫。”

周林在与朱高炽探讨朝堂的平衡问题时曾经提到过锦衣卫的重要性。他认为，只要能有效约束锦衣卫的权力、避免其与文官集团暗中勾连，完全可以将其发展成为执政者的一个重要武器。

同时，周林告诫朱高炽不要重用太监集团，更不要利用太监组织情报网或监察机构。因为太监自认为代表皇家，很容易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关于这种言论，道衍也听世子提起过。因此，他既不会反对重设锦衣卫，也不会向燕王推荐人选。

“你的事，贫僧不会告诉任何人。”

恰在此时，城外传来激烈的交火声。

方博神色慌张地说道：“大师，快让顾都督发兵吧。咱怕义父和周林被瞿能困在营中！”

“恐怕不成！”道衍微微摇头，“如果出兵相救，瞿能很可能会借机攻城。老衲虽然担心徒弟的安危却要对北平负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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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军大营中，周林组织弟兄们全力突围。

虽然南军人多势众，但周林的部队训练有素，又有犀利的火器作为倚仗。交火以来，双方打得势均力敌，互有胜负。

“木头，南军的战斗意志不足。咱们说不定可以一举击溃他们……”

擅长以少胜多的丁普贤似乎对眼前的形势毫不担心。

“您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局面了？”

周林突然生出一种猜测。

“瞿能又不傻，怎么可能不防范偷袭？”

丁普贤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可你要不来，哪有机会斩草除根？”

“是他除咱们吧？”

周林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坚持到援军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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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普贤摆摆手道：“不会有援军的！”

话音刚落，杨元一脸慌张地跑过来道：“大人，韩佥事殁了！”

惊天的噩耗令周林目瞪口呆。

自进入军营以来，韩老六对他像叔伯一样关爱有加。贸然听说他已经命丧疆场，周林有些不能接受。

平复一下情绪，周林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其他人怎么样？”

“邓佥事和程佥事都挂了彩，家父倒是安然无恙。”

杨元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集中火力，突出重围！”

眼见事不可为，周林只想带着部下退回城中。

“不能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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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普贤急忙拦住要去传令的杨元，“现在走，瞿能正好可以趁势掩杀。如果无人接应，北平很可能因此失守！”

打，伤亡可能会很大；撤，敌军又可能尾随入城。

被韩老六的死讯弄得方寸已乱的周林不禁陷入踌躇。

见他沉默不语，丁普贤果断命令道：“命令各部就地反击！就算打到最后一人也要阵斩瞿能！”

不容置疑的口气让周林重新恢复镇定。

想了一下，他吩咐杨元道：“告诉大家，援军马上就到。要想捞足功劳，最好在援军到达之前击溃南军！”

希望是让大家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周林不得不撒了个谎。

杨元刚走，前面响起瞿能的声音：“周林，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本帅知道你想用火中取栗的方法击溃朝廷的大军。可本帅已经将你们团团包围，赶紧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率众出降。否则，你和你的部下只能丧生于此！”

听到喊声，丁普贤暗中捅了一下周林。

周林会意，马上答话道：“瞿都督，我可不敢投降。一旦降了，你肯定会为儿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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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帅的确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但本帅的家仇不能跟剿灭燕逆的大事相提并论。只要你肯投降，本帅绝不会私自处置。是死是活，全由陛下做主！”

瞿能的话中透着坦诚，似乎真要公事公办。

周林哈哈一笑道：“瞿都督真是公私分明。可惜，本官不太相信世界上有不想给亲人报仇的人。有这工夫，你不如亲自提刀上阵。咱们两人可以在阵前一决雌雄！”

闻听此言，瞿能冷笑一声道：“死到临头，你还想耍那点小心计。”

随后，他吩咐左右道：“三军听令，发动总攻！”

命令之下，所有南军向周林的部队猛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