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之学，非后世人所谓学。后之学者，记诵而已，词章而已耳。未来的儒学必然会在‘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的理念下发扬光大……”

“竖子，你竟然敢推崇陆九渊的学说？”

“不，我是要在他的基础上发扬光大，重振心学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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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掌灯时分，周林与卞元亨发生激烈的争吵。

随即，丁普贤一脸慌张地跑进方博的房间道：“方镇抚赶紧去看看吧，周将军跟卞先生打起来了！”

不可能啊？

一直在替周林干扰校尉的方博闻言一惊，连忙带人冲到隔壁。

屋内，卞元亨须发皆张地吼道：“朱夫子主张‘格物致知’，着重通过对外物的考察来启发内心潜在的良知。这有何错？”

“肤浅！”周林面红耳赤地反驳道：“读书并不是成为圣贤的必要途径，要求圣人之道须‘先发明人之本心’。所谓‘先立乎其大’，圣人相传的道统只是此心耳。

只有认识到本心才犹如木有根、水有源。然而朱夫子却大谈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敢问一句，如果没有本心，理之何存？”

见二人越吵越凶，方博连忙上前劝慰。

周林却直接将桌上的盘碟扫到地上，取过纸笔道：“方镇抚，我们刚才争论的东西恐怕弟兄们记不住。本官现在就给你写出来！”

“写就写，某也想让陛下知道你的狂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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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元亨也取过纸笔写出二人的对话。

事发突然，方博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偷眼看向丁普贤。

“记住你的职责。”

发现方博正在盯着自己，丁普贤小声提醒一句。

方博闻言一惊，大致明白了周林的用意。

等二人写完，周林抢过卞元亨的手稿递给方博：“方镇抚，还请你将这两份手稿交与缇帅。本官有些不胜酒力，就不留各位了！”

“谁稀罕与你同饮？若不是京城中没有故人，老夫才不会来此饮宴！”

卞元亨怒气冲冲地瞪了周林一眼，大踏步地走出门去。

周林冷笑一声道：“像你这样的人，不如去找黄子澄之流，顺便再拜祭一下陛下最反感的宋濂！”

“你不配谈论读书人之事！”卞元亨愤然转身，“像你这样的泥腿子，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圣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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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冲上来道：“别张嘴闭嘴就是什么泥腿子。陛下也经常自称淮西布衣，尔莫非在嘲讽圣上？”

“呵呵，你倒是跟身上的官服挺配，一辈子只能做狗！”

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卞元亨头也不回地走出小院。

“什么东西？真拿自己当人物了。”

周林也气哼哼地走出房间。

等两人离开，丁普贤臊眉耷眼地朝方博一拱手道：“周将军酒后狂言，还请大人在缇帅面前遮掩一二。”

方博咧了下嘴道：“都闹这么僵了，咱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说完，他带着诸位校尉追上卞元亨……

……

随着剧情反转，周林又出名了，从理学卫士转变为心学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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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们的争论传至儒林，不少书生都开始用文章抨击周林。

黄子澄等人更是直接上奏陛下，要求朝廷处置周林以正视听。否则，科考的根基将会在一夜之间动摇。

朱元璋对于心理之争不太感兴趣，但对周林鄙视宋濂的行为深感满意。

浙东四贤是他心里的一块病。即使为几人都已身死，他仍然不能释怀。

这帮被“请来”的文青经常明里暗里地讽刺朝政弊端，着实让人膈应。

朱允炆则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宣武将军心生忌惮。

已故太子是宋濂的学生。朱允炆觉得能开口骂师爷的主儿恐怕跟自己不会是一条心。

不过，这些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周林在锦衣卫的地位。蒋瓛反而觉得与文臣们决裂的周林可以重用。

休沐刚刚结束，蒋瓛就召集心腹开始议事，其中竟然包括在文坛中臭名昭着的周林。

“陛下接到一些举报称个别国公有不臣之心。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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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一查到底！”

“下官深受皇恩。但凡有人敢扰乱朝纲，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他拉下马！”

几位心腹纷纷表态。

蒋瓛满意地点点头，特意看向一言不发的周林道：“周镇抚可有什么意见？”

周林抿了一下嘴道：“陛下做事擅长‘沉几观变，次第经略’。依标下看，咱们不如分批处理，先易后难。”

“此话何解？”

蒋瓛饶有兴致地盯着周林。

周林不慌不忙地说道：“有些国公名望过大。如果仓促动手容易引发动荡，也不利于集中力量查清真相。

依标下之见，咱们不如从名声较差、威望较低之人入手，将他们分化瓦解。待羽翼剪除，咱们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一番话说得蒋瓛频频点头，觉得周林的确是位可造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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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从谁入手？”

闻听此言，周林想了一下道：“标下曾在燕王宴请乃尔不花时举过常茂砍伤纳哈出之事。可标下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凉国公授意，常将军会不会这么冲动？”

蒋瓛的眼睛一亮道：“你想说明什么？”

“养寇自重！”

图穷匕见。周林侃侃而谈道：“纳哈出一降，天下再无强敌。凉国公恐怕也逃不过马放南山的结局。不仅如此，宋国公和颍国公也有同样的担心。

所以，在蓝玉不断逼迫纳哈出之时，颍国公和宋国公均都袖手旁观。此外，宋国公还一直在向纳哈出索要金银、马匹。此事不可不查。”

蒋瓛满意地点点头道：“还有吗？”

“肆意妄为！早有谋反之心。”周林继续下药，“捕鱼儿海之战后，凉国公好像霸占过前朝的嫔妃吧？依标下看，他是想感受一下九五之尊的乐趣。

回程时，他率兵攻破明军把守的喜峰关既是在炫耀武力又是在为谋反做准备。他是想看看在同样的装备下，其部下是否有能力攻入应天。

自陛下将其从梁国公改封为凉国公后，蓝玉的谋反之心更加坚定，开始在军中任用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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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周林给蓝玉罗织罪名的时候，来自北平的一封密折也放到朱元璋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