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与尊严
作者:小幽麦 | 分类:都市 | 字数:164.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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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幸福时光
从古美小区搬走的前一天,我还留恋地四处看了看我的“故居”,虽然我不是什么名人,却也对自己曾经的蜗居有些不舍。
“对了,你们的房子已经满半年了,我告知你们,我要涨房租了!”晚上,瘦虾房东盛气凌人闯进我的家。
“哎,不是说好了,三年不涨房租吗?”我有些郁闷。
“穷鬼,那就别住了!”
“我们明天就搬走!不过,你得退押金!”海享上火了。
“对不起!合同约定:没满一年,不给退!”
“你想欺负外地人吗?我要去法院起诉你!”海享火气更大。
“随便你!乡下人,呵呵。”房东不以为意地走了。
“1500元啊,好心疼。”她泪花隐现。
“算了,咱再挣吧!这个世界就这样,小人物总是被迫签订一些不平等合同。”我抱着她安慰。
第二天上午搬家,小管和海享拎着东西前面下楼去了。
我双手提着最重的被褥,肩上挎着锅碗瓢盆,刚一出门,一个小伙子迎面而来。
“哎,你是来看603吗?”我问。
“对啊,你是?”
“那我不知该不该说?”
“请讲。”
“这房子挺邪门的,我听之前的租客说:他住进来就倒霉了!先是丢了女朋友,紧接着丢了工作,最离谱的是考驾照倒车还压线了。”
“嘶?”
“住不住你自己选择!不说三道四是我做人的底线。”
四楼楼梯转角处遇到房东往上走,我鼻子里哼了一声。
“房东!我他么要退钱!现在!立刻!马上!”身后传来暴走的声音。
嘿嘿!这世界以痛吻你,不要报之以歌,你扇他巴掌啊。
在宝峰区品捷高科技防伪公司的日子,是我来东海后最稳定、最舒适的一段时光。虽然对于这家高科技公司,我并不认为有多高。
其实就是在每只洋橙湖大闸蟹(一百多元一对)腿上绑一个防伪识别码,客户撕开后,打一个语音电话并输入识别码,系统会自动回复你这是真的!
蟹毛是独有的金黄色。刚来东海,子江请我第一次吃那么齁贵的大闸蟹,我是什么都没剩下,还嗑坏了我的一颗“西班”牙。
识别码是随机生成的,并且唯一。但问题是:如果奸商将识别码贴在其他地方运来的螃蟹上(10元一对),你依然能听到甜美的电台女声:这是正宗洋橙湖大闸蟹,请您放心享用!
我对以前的东海市水产大王,现在的高科技公司苏老板献计:“苏总,我建议检查和跟踪购买识别码的商家,确保防伪码真正能起到防伪作用。”
老板哈哈一笑:“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如果不管真假,前期纵然可以扩大防伪码的销量,后期,上当的消费者和诚实的商家,谁还会相信你的防伪码?”我有些迷茫。
“走到哪算哪,遇见谁是谁,走丢了为止!咱C国营销都是玩概念和噱头,有几个来真的?更别说凭自己的资本担负起振兴国家的重担。”他油滑地一笑。
海享被分到电脑管理部,负责维护几个大的交换机。由于成功解决了几个技术难题,得到了苏老板的表扬。我呢,则用用友软件帮公司建电脑账。
在整理前几年的账务时,发现应退高科技企业的各种税款20多万元。苏老板自信满满地去找关系准备退税。谁知道柳暗花明,遇到一个姓廖的专管员,以资料不齐为由卡住了。我临危受命,搞定廖专管!
那段时空里,早上,我和海享悠闲地吃完早点,手挽手走5分钟到单位,经过林荫铺满的“水产路”,阳光洒在心间。晚上吃完晚饭,我们会主动加会儿班,然后慢悠悠地回到集体宿舍,星光跟在身后。
周末,我们也去长江入海口,看浑浊的江水汇入大海,遗憾的是,据说要走一百多海里才能看到蔚蓝的海洋。偶尔也会看到簇新威武的海军军舰,嘹亮的汽笛声,激荡着两颗为了生存而搏斗的年轻的心灵。
“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孤单,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为了尊严和幸福,在努力拼搏。”我感慨。
“总算闻到久违了的大自然的味道。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活在这个世上就是快乐的理由。”海享旋转着,拥抱海风和阳光。
苏老板很大方,隔三差五地请客,我和海享都会被叫去作陪,还有他表妹,技术部长得秀气、性感的湘妹子小万。他没有食言,把当年高科技企业引进人才指标给了我。
小管知道我想迁户口,还特地打来电话:“师父,你救了王楚涵,找她爸帮忙肯定没问题的。”
我说:“算了,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但千万别主动索取。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就别用人情;能用汗水解决的问题,就别用泪水。”
“也是啊,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小管笑赞。
在咨询时,我遇到了第一个贵人——小丁老乡。
第十八章 幸福时光
听人讲过迁户口的种种猫儿腻,我也做好了花1万-2万元的心理准备。
走到咨询窗口,遇见165高,瘦瘦的、文静的宅男小丁。听说是老乡,他乖巧地收起了官腔,走出柜台,移步接待室,告诉我回老家办理迁移户口的所有流程和资料。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虽然你们单位有指标,但你还必须符合东海市人才引进栏目上资格证书的规定。”
“这没问题!”我信心爆棚,随即拿出了这几年考的注册会计师、会计师、金融经济师等职称证书。
“哎呀!”小丁不无遗憾,“都不符合要求。换句话说,人才标准里没有你的这些职称,只有高级经济师和高级会计师。”
“拜托!银行都是论资排辈,我的金融经济师考过8年后,我都快离开了才被评上。高级经济师估计得退休前才能任命了。”
“太不就柳了!老乡,你还有没有其他职称?”
从文件袋里,我翻出了已经有点发霉的统计师职称。
说实话,在学校,我们学的统计学高深而晦涩。由于86级经常全班补考的原因,从我们87级开始,统计系就只招理科生了。可到了社会上,我们学的深奥知识根本用不上。
在一般人眼里,统计就是大概加估计,可信度甚至还不如会计。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统计师职称。
“老乡,成了!”小丁爽快地喊叫:“你看,统计师是人才引进的选项哦。”
我一看目录表,还真是!
“要收多少钱呢?”一想到要花元,还要问财迷海享要,我有点头大。
“我算一下啊。”
小丁拿出计算器,熟练地操作起来。
“各项费用2300元。”他很快就报了个数字。
“啊?”我一脸惊讶藏不住。
“嫌多吗?”小丁委屈地解释:“作为老乡,我已经删除了好几项可收可不收的费用了。”
“不是,不是!”我犹如买彩票中大奖了,“谢谢谢谢谢谢啊!”
聊完了这些事,我正想请小丁吃个饭表示感谢,他突然抬起头来问了句:“你离婚了吗?”
“嗯。”
“小孩判给女方的?”
“是,和他妈妈一起生活。”
“可惜啊,可惜!”
“老乡,你就别卖关子了,怎么它就可惜了?”
“大哥,你就不为你儿子考虑一下吗?”小丁真挚地说:“我和你都来自天府。你知道在我们那穷乡僻壤,要考上大学有多难啊!”
是啊,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回想起高考前的头悬梁、锥刺股了。
“可就这样,教育的不公平还是很严重!”小丁愤青道:“以我为例吧。我是1996年以全天府文科第三名,总分584分考入东华师大的。我们那一届的名额,全天府只有10个。”
这小子学霸了!我心里暗想。
“可是到了学校才知道,人家东海本地人四百多分就能上了。”
“怎么会这样?”以前,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啊!”小丁看着我解释:“假定每个省10个名额,全国算30个省吧,也就300多了。每年招生2000多,那剩下的名额不都留在本地了吗?”
“也对啊!可这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还不开窍啊!”小丁急眼了:“你儿子要是东海户口,考东海同样的大学不得比天府低一百多分啊!”
“高考移民?”
“聪明!”但很快,小丁又发愁了,“可你儿子判给你前妻的,不能随你迁户口啊!”
“这事我来办,谢谢你,再次谢谢了!”
约好了周末请他吃饭,我千恩万谢地走了。
回到家里,给海享讲了这事,没想到这么多天以来已经低眉顺眼的她再次河东狮吼。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跺着脚,“我刚一结婚就有一个8岁的儿子,别人怎么看我?我爹,我二舅,七大姑八大姨怎么评论我?”
她指着我鼻子,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动作,曾经是我和前妻经常吵架的主要原因。眼圈一红,又抬高了分贝:
“难道我真的嫁不出去?本来找个二婚的你就已经够寒碜了,你还要我当后妈?以后我生一个亲生的,又怎么和你儿子相处?”
“话是这么说。”我有些动摇了。
因为那时候很珍惜和她的感情,可想到小丁的话,想到责任,我三缄其口。
“劳工啊。”海享温柔的一招又来了,“咱们可以每个月多汇500嘛,好不好呀?”
能让痴迷的她如此让步,也够难为她的。
“那,要是我前妻也不管儿子怎么办?”
最近电话里,父母隐晦地提了提儿子生活得不太好,好像没人管。
“你动员你爹妈啊,让他们帮你带!”
“可是爷爷婆婆带,太溺爱了,对孩子教育不好,再说了,他们身体也不太好。”
“我不管!”
“算了,再说吧。”
为了和谐,每次都是我退让,但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先斩后奏。
那天晚上,海享真性情。我却发现,自从她梨花出墙后,自己的激情不再!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廖专管的确很难搞定,请吃不到,送礼不要。连续2个月碰壁后,我准备放弃了!
后来才知道,我们苏老板在东海滩水产市场叱咤风云的年代里,因为税款少交,被廖专管顶着压力黑着脸追缴了,两人闹得很不愉快。这真是一个优秀的公务员!
直到有一天,在他办公室里,我和他就企业所得税按季度预征是否先抵减以前年度未弥补亏损展开了讨论,“刘大军不错,税法掌握得还可以!”敦实黑瘦的中年专管员佩服地说。
“谢谢廖老师的夸奖。不过,我们公司现在真的很艰难,以前买专利花了一大笔钱,您看是不是可以抽空审核一下我们的高科技退税申请?”趁他态度和蔼,我赶紧请求。
“呵呵,你们苏老板不是很能干吗?该交的税款还想耍赖,到处找人说情!”他依然如鲠在喉。
“我们老板知道错了,现在可是一分钱税款也不敢少交啊。”我添枝加叶:“他说以前有点膨胀,不尊重你们税务人员,心里挺后悔的。还说要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呢。”
“哈哈哈,吃饭和道歉就免了!回去带句话给他,老老实实做生意,别想着偷税漏税就好了。”
“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那老师您看我们的退税申请?”
“明早带上资料过来吧。你放心,我公私拎得清的,该你们企业的优惠,严格审核后,我也不会卡你们的。”廖专管温暖如春。
“太感谢了!谢谢啊!”我心存感激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上资料找到了专管员。几天后,税款就退回到公司账上。后来,我和廖专管成了朋友;再后来,他却成了我和任海享最终分手的恩人。
这期间,苏老板单独带我去应酬过几次,饭后就千篇一律地唱歌。苏老板的“打靶归来”,我都听怕了,他不是唱歌,是吼歌,是发泄。
更离谱的是:他每次总会“一唱雄鸡天下白”,即使我们这些观众和评委都靠在沙发上,应邀和周公开起每天一次的人生意义碰头会去了。
6月下旬的一天,我请了假,坐火车回到老家大仪县。
刚一进门,看到母亲的秀发有了几根银丝,还没惋惜呢,妈妈倒先哭上了:“军儿啊,你可回来了呀,555。”
我以为是3年多不见,想我呢。
“老妈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挨着妈妈坐下,轻言细语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