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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如渊

作者:水寒之 | 分类:武侠 | 字数:93.9万

第三十回 温烈声唔(3)

书名:飞絮如渊 作者:水寒之 字数:4205 更新时间:2024-11-16 17:23:21

船渐渐驶近,顾隐渊与秋紫蝶、英姿、王丹、孙不疑跃上岸去。方丝和何苗在船上守护,一来守着船只,二来万一遇到意外,也可以随时离开。

岛上花香浓郁,但和叠翠山庄不同,此处有的地方遍地是花,有的地方清脆一片,有的地方还是枯枝败叶,交错相容,别有一番风致。

丛林之中有一条小径,一行人沿着上前,顾隐渊看秋紫蝶背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问道:“紫蝶,你背着什么?”秋紫蝶道:“大哥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英姿哂笑道:“故弄玄虚。”秋紫蝶只是笑笑不说话。

走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十分宽广,两边都是高高的树木;一条十分窄小,眼前却是一片白色花丛,重重叠叠,宛似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高高隆起。

英姿低声道:“顾楼主,这小径有些蹊跷。”顾隐渊道:“我想温侠之后,不会是奸邪之徒。”大步走向向那隆起的高处,走近看时,原来是座石砌坟茔,坟前墓碑上刻着“温侠李剑、夫人李氏之灵位”十一个大字,下面是一行小字“孝子李玄感立”,没有立碑的时间。

这座坟茔之后,还有一座坟茔,远远看去,一个上面写着“李门赵氏之灵位”,没有落款,也没有立碑时间。

顾隐渊心下感慨:“当年李氏兄弟横扫天下,荡平了邵继飞和洪家兄弟,被称为江湖第一人。可惜百年之后还是都归尘土。”他仰慕敬重李剑为人,跪倒在坟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英姿等人自是听说过温烈双侠的故事,秋紫蝶虽辟处南疆,温烈双侠的大名也是听过的,都跟着拜倒。

一行五人拜完起身,忽听英姿一声“啊哟”呻吟,接着啪的一声,一条情色长形之物从她身旁飞起,被她一掌抓住,用手掷出,甩到不远处的树干之上,撞得头破血流。正是那日看到的青色小蛇。

秋紫蝶道:“哎呦呦!英岛主这一手可真了不得,算是给瑶光岛上的瑶光报仇了。”

这几日二人表面和谐,但暗中较劲不少,这时看到这毒蛇,似是争强好胜之心又重新点燃了。

孙不疑道:“王姑娘,你身子尚未完全康复,不可勉强。”王丹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孙不疑局促不安道:“这自然是你的事情,只是……只是这里太危险了,我提醒一下而已。”王丹道:“我不用你提醒。”

英姿缓缓靠近王丹道:“这么有个性的女人,很对我的口味。”秋紫蝶也靠近孙不疑道:“不过这么愚蠢的男人,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孙不疑大怒,喝道:“你说什么?”秋紫蝶道:“我们苗家妹子都比你勇敢。”

孙不疑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连连摆手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王丹白他一眼,快步上前,沿着毒蛇的方向而去。孙不疑忙追上去道:“王姑娘,小心!”

顾隐渊也快步跟上去。

英姿却停下脚步道:“秋教主请!”秋紫蝶看顾隐渊已经消失在远处的花草中,道:“多谢!”快步跟上。

英姿本以为她还要争锋相对一番,没想到秋紫蝶竟直接走了,忍不住一愣,这时又有两条青蛇悄然爬过来来咬她的双足。英姿一脚一个,将两条青蛇的蛇头踩的粉碎。

一行人快步穿入东边梨树林,再转而北行,奔到树林边上,侧身细听,林中静寂无声,王丹一时失了方向,只好放慢脚步。

顾隐渊赶上,感知周围毒蛇的气息,从一对桃梨之间的树丛之间矮身钻进去。树丛内有座石头搭成的凉亭,亭上横额在看得分明,是“试剑亭”三字,亭中放着石台木椅,全是多年旧物。试剑亭之侧并肩耸立两棵大松树,高挺数丈,枝干虬蟠,当是数百年的老树。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再向外望,见大草坪上千蛇晃头,叉舌乱舞。驱蛇人将蛇队分列东西,中间留出一条通路,一人身穿金黄色绣花长袍,手抱琵琶,缓步走来。

正是琵琶仙谭霓裳。

她走近竹林,朗声说道:“天仙门谭霓裳拜见温烈岛李岛主。”

顾隐渊凝神看向另一边,只见一个身形猥琐的男子从临终缓缓走出来。那男子面上都是皱纹,看着似是七老八十的样子,头发却全是乌黑,没有看到一根白发,尤其是那黑色长须直接拖到胸口。他佝偻着身子,本来七尺的汉子看着似乎不足五尺高。走路颤颤巍巍,却没有拄拐,似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只能勉强蔽体,层层的补丁摞在身上,活像一个叫花子。

谭霓裳抢上数步,向李玄感拜倒,道:“晚辈天仙么谭霓裳拜见李岛主。”李玄感作揖还礼,道:“罢了!”伸手相扶。

谭霓裳料到李玄感定会试探自己武功,叩头时早已留神,只觉他右手在自己左臂上一抬,立即凝气稳身,只盼不动声色地站起,岂知终究还是身子剧晃,刚叫得一声:“啊唷!”已头下脚上地猛向地面直冲下去。情急之下,身子借势翻过,稳稳站定,忍不住咳了三声。

第三十回 温烈声唔(3)

谭霓裳笑道:“李岛主,把在下摔个筋斗作见面礼么?”李玄感知来者不善,道:“我这小岛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却也不欢迎这些畜生。”

李玄感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指这些毒蛇,也指谭霓裳。

谭霓裳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着挥挥手,几名蛇奴赶着蛇阵缓缓向外走去。

李玄感道:“既然来了,还假惺惺的走什么。”谭霓裳道:“李岛主吩咐,在下不得不听。”又喝止了那些蛇奴。

李玄感转头看向顾隐渊等人,道:“不知诸位和她是一伙的吗?”

顾隐渊拜倒道:“晚辈顾隐渊拜见李岛主。”李玄感道:“顾隐渊,哦,你最近出尽了风头,你来作什么?做天下第一吗?”

顾隐渊道:“不敢不敢!只是晚辈前段时间去了趟西域,有烈侠的消息,不敢隐瞒,特来上岛向李岛主报告。”

李玄感看着顾隐渊的眼睛中似是忽然放出精光,道:“你说谁?”顾隐渊道:“‘烈侠’李箭!”也没见李玄感如何动,如一阵风一般来到了顾隐渊面前,道:“叔父还活着?”

顾隐渊道:“晚辈无缘得见‘烈侠’前辈颜面。只是一位前辈将他的遗物让晚辈代为转交。”李玄感神情落寞。满是皱纹的脸上似是生了更深的沟壑,道:“算起来叔父已经一百多岁了,武功再高,内力再精纯,也有死的时候。”

这时,忽听得一阵呜呜作响,声音清亮,却见秋紫蝶从背后取出那件绿莹莹的乐器,竟吹了起来。只见那跃起长一尺多,管叠管,最长的竟有三尺多,宽两三寸,与中原的笙相比更长,腰身却更窄,下接竹管,秋紫蝶口中涎着末端,手指晃动,发出不同的声音。正是苗家人的芦笙。

随着音乐的起伏,本来趴在地上严阵以待的群蛇瞬间十分兴奋,跟着节奏扭动着身躯。

李玄感道:“这位应该是五仙教的秋教主吧,幸会幸会。”秋紫蝶停下口中音乐道:“正是!在下看到这些宝贝,忍不住想借着‘隐侠’宝地,为其高歌一曲,请‘隐侠’不要见怪。”

群蛇没有秋紫蝶的控制,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顾隐渊从无暇的笔记中看过天竺等地有用笛声控制毒蛇的传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而且秋紫蝶竟然也会。

李玄感笑道:“好得很,好得很。老朽不通音律,常看着岛上的鲜花,也不免寂寞。听说云南有好多节日,与中原不同,老朽也很想见识见识。不过老朽不似叔父一般喜欢云游天下,只能搁置了。秋教主千里迢迢来到温烈岛为老朽演奏,好的很,好的很。”

谭霓裳知秋紫蝶乃是故意挑衅,冷笑一声道:“秋紫蝶,你当中原无人吗?”一面说着,一面竖起琵琶,轻咳一声,道:“在下外号‘琵琶仙’,其他乐器不敢说,但这琵琶上的功夫,说冠绝当今武林,却也不是说胡说大气。”

英姿缓步上前,娇声道:“谭霓裳,你杀了我岛上的神龙和人,我可还没找你算账呢。”谭霓裳微微一笑道:“哦?不知英岛主有何指教?”

李玄感没有再问英姿的身份,两岛如此之近,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情形。

英姿道:“在下十分不擅长乐器,只是偶尔感慨生世凄苦时,独自拉二胡以解闷,不过瑶光岛已经被炸成了平地,我也没有随身带着,斗胆向李岛主借用一二。”

李玄感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一把破琴而已。”说着吩咐属下去取二胡。

谭霓裳道:“秋教主追我至此,想来已经无法等待片刻。”说着手指拨弄琵琶弦,发出铮铮之声,却是一首《十面埋伏》。

秋紫蝶未听过这首曲子,只觉虽只有几个音,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声音也不是如何响亮,耳膜却被震得隐隐作痛。手按孔洞,鼓腮吹出。这是苗家当地婚丧用的曲子,曲调悠扬,温煦和谐。在一股肃杀之中,如同遇到一股柔和却强劲之风,冲杀之势为之一滞。

秋紫蝶只需一鼓作气,便可一战而胜,彻底将谭霓裳的十面埋伏破的一败涂地。却在此时,却倏地停止,本已被压制的琵琶之声叮咚而起,又复杀回。

琵琶之声时而叮咚,时而铮铮,忽的一转,已经变成了《霓裳羽衣曲》。顾隐渊忽然想起白乐天《琵琶行》中: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忍不住看谭霓裳手法,却见她左手推捻,右手拨挑,尽是御气六神中的手法,弦的松紧回弹之间,似有百万雄兵。

回头再看秋紫蝶,只见她十指紧扣芦笙其中的孔洞,按松之间,孔洞处形成阵阵气浪,时出时进。仔细一听,进出之间,竟然都有声音,浑无滞涩之感。

琵琶声时断时续,时长时短,时快时慢,虽换了曲目,仍如同十面埋伏一般,攻向芦笙。芦笙悠远绵长,如丝如缕,似断非断,源源不绝。

琵琶如星点闪闪,芦笙如蛛丝绵延。蛇奴直接被震得晕了过去,群蛇也跟着音乐时而激愤,时而萎靡,时而上前,时而退后,有的蛇无法忍受,身子扭曲成各种诡异的造型,凄惨死去。

却在此时,一股幽咽二胡之声从夹缝中钻出。琵琶和芦笙都是欢喜之乐,虽风格不同,却也能勉强合律。二胡之声低沉嘶哑,凄凉悲苦,混杂其中,瞬间整个调子都变得十分难听。

秋紫蝶和谭霓裳被这一声二胡,打得微微滞涩,随即巧弄琴弦,灵鼓笙音,做了个守势。

王丹擅长下毒,手法高明,但功力尚浅。孙不疑专攻毒术,学了一些东瀛皮毛的功夫,刚刚还能勉强支撑,此时三人三种音乐,甚为不调,一会儿轻佻,一会儿厚重,一会儿灵动,每一种都是世间美音,夹杂在一起,却成了世上最难听的乐篇。

顾隐渊伸手握住孙不疑的手,用内力帮他稳住身形。孙不疑也伸手抓住王丹。王丹早已神志不清,一股柔和的内力传来,内心的躁郁才渐渐平复,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才渐渐如常。察觉孙不疑抓着他的手,脸色一红,想要挣脱,却被他紧紧握着。回头看时,却见他满面凝重,丝毫不敢怠慢,一时间悲喜交加。喜的是他在意自己,悲的是他只是为了救自己。

地上的群蛇似是瞬间疯了,有的蛇头咬蛇尾,原地打转;有的用尾巴把头下方的地方卷起来,似是要用尾巴“掐死”自己;有的用头拼命的砸向地面;有的用尾巴拼命抽打自己的脑袋……

李玄感长叹一声,道:“隐渊小友,叔父托你带什么给老朽?”

顾隐渊取出率意贴,双手恭敬的递给李玄感。他手这么一松,王丹、孙不疑二人又觉一阵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