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兰山下
作者:魏家老七 | 分类:历史 | 字数:44.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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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碾房的来历
拉药的事情还得办,老李这两天忙着把病人转移到王保保城,实在抽不出时间去金家崖,让老金自己去拉药。
方生不放心,要和姐夫一起去,老金看现在金花已经完全康复,家里又有谣言护佑,便同意了方生的要求,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方生奇怪道:你们上次不是在定远驿落的脚吗,我们这会出发,在定远驿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能到金家崖啊。
老金和老李都摇摇头,不愿意去。
大家见他们的表情有问题,追问了半天,老金这才把上次定远驿的惊险故事讲了一遍。
金夫人埋怨道:这两天怎么这么多的事,我看这个差事还是算了,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
金花在旁边说:不管爹爹说不说,都会发生的。
方生道:就是,金花说的没错,马叔的事情就算没有钱的事情,以他的性格遇到有犯事的也要上去问两句,不管姐夫当时说没说钱的事,这个事情都免不了,驿站的事情更不能怪姐夫了,是驿卒先偷东西才落得那个下场,要怪也是怪他贪心,他家里人就算找上门来也没用,再说那驿丞不是说要把这个事情抹平吗。
老金倒不担心对方找上门来,他最放不下的是因为一包钱让对方家破人亡,他也是贫苦出生,知道人在艰难日子里是多不容易。
金夫人道:怎么不怨他,那钱还指不定是不是让偷的呢,我还不知道他吗,平时就丢三落四,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掉地上让人家捡了。
老金急道:没有,睡之前我还摸了一下,包袱还在的。
金花在旁边说道:爹爹,骗人的。
金夫人道:听到了吧,小孩子都听出你是骗人的。
金花摇摇头:不是爹爹骗人,是坏人在骗爹爹,破房子是关不住人的,哥哥都能出来,我也能。
其他人听得糊涂,老金却像是被人拿棍子猛击了一下,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转头看看老李,老李也是惊讶的点点头:那房子确实很破。
老李将马鞭扔给方生,拉起老金就往医院跑。找了半天才在人群中找到李把总,李把总正指挥人们搬家,两个人把他拉到旁边:那个……驿卒……死的……有问题。
李把总不屑道:这会才明白。
老金惊诧:你早就知道了。
李把总切了一声:是个人都知道。
两人气得无语,怎么还骂上了。
李把总摇摇头:那个驿卒一看就是个无赖小人,是个惯犯,怎么可能因为偷点钱就自杀。再说了,那么破的房子怎么能关的住他一条大汉,如果拿绳子捆上,那他怎么自杀。你们说说,这么明显案子,是不是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是个人就能想到。
又指着老李:还有你,都没看出来脖子上的痕迹是勒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上吊的的伤痕,真不知道你这个医生是怎么当的,撒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
老李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李把总所说:你当时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
李把总叹气:我就说你们俩都是憨货,还真是,凶手就站在旁边,我说给谁听。
金李两个人哆嗦了一下,紧张的左右看看。
李把总拿手里的马鞭敲两个人的头:笨蛋,凶手不在这,在驿站,就是那个驿丞。
两个人张大嘴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但还是想不通驿丞为什么要杀人啊,偷东西的又不是他。
李把总忙了一会自己的活,转过来说:那还不简单,杀人灭口呗,那小子肯定知道驿丞的其它事情,很有可能他们一起干过一些大事,偷东西这件事不大,但牵扯到王府,县衙必定会详加查问,看那个驿卒诈诈唬唬的样子,胆子肯定小,万一把其它事情抖出来驿丞就完了,所以要封他的口。
老金问道:那驿丞说的什么孝子,什么家里出事了,全是假的吗。
李把总笑道:那还用问,除了最后说替驿卒争取抚恤金外,其它都是骗人的。
老李点点头:用死人堵官府的口,用孝子堵我们的口,用抚恤堵家属的口,一举三得。
李把总道: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那小子演技不错,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有这种表演艺术家。
老金忙问道:那你给官府说了没,胡将军打算怎么办。
李把总喵了他们一眼:我的任务是安全的把药押回来,其它事情和我没关系,再说死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狗咬狗的,懒得浪费那个时间。我给谁都没说,大家都忙的要命,没人操这个心。
金李两兄弟却没这么大的心,死拽着李把总去见胡将军。听完他们各自的描述,胡将军笑笑:李把总猜的不错,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金李二人看胡将军也是无所谓的态度,着急道:将军,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总要查一查,李把总说的在理,万一这里面还有更大的事情也说不定。。
胡将军笑道:查不出什么结果的,我们是外地的边军,不好直接插手,让地方上去查,人家上下一打点,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个驿卒你们认识吗,为什么这么上心。
老李道:将军您是不知道,自从这件事后,我们老觉得是自己把那驿卒给逼死了,再听那驿丞说这件事累的人家破人亡,心里是真不好受。
胡将军叹道:真是两个老好人,这样吧,我给金县发个公文,让他们仔细查查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你们没办错,没必要为坏人担心。
外面有人报告,说是金县来人呈送公文。
大家吃惊的互相看看,胡将军笑笑:这么快,让进来吧。金老两人听是公事,忙躲到旁边厢房。
进来一位中年人,跟着一名衙役,手里提着个木盒,那中年人拱手施礼:卑职金县县丞,见过胡将军。
胡将军点点头:县丞所来何事。
那县丞答:回将军的话,卑职一来是向您呈送公文,二来是向将军请罪。
胡将军接过公文:县丞此话怎讲,何罪之有。
那县丞拱手:本县治下定远驿驿卒胆大妄为,竟敢偷窃王府官差的钱财,我县得知消息后惶恐万分,本应亲自前来向将军请罪,但琐事缠身,担着一县百姓的民生不敢轻离,特遣卑职前来请罪。
胡将军打开公文,公文写的很谦卑,都是治下不严罪该万死之类的话,关于事情过程和驿丞编的一样:驿卒家乡受灾,一时邪念铸下大错,最后说元凶已经畏罪自杀,驿丞监管不严理应重处,但驿站事务繁杂,暂时没有可替代的人选,所以杖三十,让其戴罪工作。
县丞从衙役手中拿过木盒:我县听闻官差丢失银两数额巨大,但现在元凶已经自杀,所失银两暂时还没找到,我县先行赔付一部分,待银两找到后再补齐呈送将军。
虽然不知道盒子里装着多少银两,但看他们拎的样子应该不少。
胡将军冷着个脸:多谢贵县好意,我们丢失的银两已经找到,并未缺失,这个你拿回去吧。
县丞对将军的表态有些意外,心中转念一想,人家是王府来的这点钱可能看不上:如果所缺数额巨大,卑职立刻回去尽力查找。
胡将军冷笑道:听不懂吗,我说丢失的钱已经找到,没少一文。
那县丞忙道:将军息怒,卑职没有其它意思,钱没少那当然更好,只是我们这么远的拿来了,再拿回去也不方便,这些就留下来给将军您犒劳弟兄们,也算是我县的赔罪之礼。说完不等胡将军答应,放下木盒就往外走。
胡将军喝道:滚回来。
那县丞没办法又转身回来,站着陪笑。
胡将军冷道:临洮府的属县犒劳甘肃镇的官兵,你觉得合适吗,拿走。
县丞见这态度也不废话,弯腰拿起木盒,谢罪离开。
金李两人疑惑的走进大堂,事情比他们想像的要复杂的多,那个驿丞说要用因公殉职的名义把事情抹掉,为什么又把实情告诉了知县。
李把总道:这不不简单吗,知县和驿丞是一伙的,两人拿死人做文章,借返还失物的名义行贿,乘机结交将军,以后就能和王府搭上线了。
老李道:那驿卒怎么死的他就不管了吗。
李把总笑道:谁管那个去,说不定人家还高兴驿卒怎么死的这么及时,创造这么好的机会,得亏我们胡将军清正廉洁不吃这一套。
金李两人点头:是这么个理。
胡将军咳嗽了一声:别说没用的,我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是怎么回事,我本来不想理这个事情,但人家金县非要结交,那就好好结交一下。
李把总得令出去。
金李二人也告别出门,老李去忙移民的事,老金回家和小舅子一起去地里干活,现在有大马车,正好可以公车私用,多挖点菜去城里卖,生意好的出奇,买菜的人多不说,连菜都不挑,其他菜贩也跑过来帮忙,一片欢声笑语。
一下午两大车菜卖的一干二净,不但把自己地里收的卖完了,顺便把石大哥家的也销售一空,方生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老金笑道:等你考上功名,我们身边就全成好人了。
金方两人行了一整天才到金家崖,一到方生便被水碾坊的精巧设计吸引了,上上下下跑来跑去的研究,赞叹这是哪个天才设计的。
老太爷笑道:这是我族里一个孩子主持修建的。
方生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奇人。
老太爷却摆摆手:见不到的,这孩子前些年考的功名,现在四川灌县任知县,他为官的地方到处都是这种东西,还有比这个更好更复杂的,这孩子心系家乡,就挑了个适合金家崖地势的,找工匠绘了图纸,去年回乡探亲的时候拿来给我们,他时间紧张,主持了没几天就回四川了,我们乡里的工匠没经验,是建了拆、拆了建,折腾了很久,前段时间才算建成。
老金大受震动,水碾房是达官贵人主持,费了很大劲才修起来,那对老百姓而言意义非凡,可想而知老太爷决定帮自己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忙再向老太爷致谢,老太爷哈哈一笑:我们老金家明理通情,知道轻重,就算那知县知道了也只会赞扬这义举,绝不会怪罪,你不也一样吗,本来不关你的事,就为了治病救人奔波忙碌的,我们家的孩子我知道。
老金是为了帮老李赎洗脚水的罪过才接的这个差事,但气氛已经到这,不敢实话实说,忙说:就是,我们老金家都是好样的。
方生也是心潮澎湃,倒不是因为这两位夸耀自己家族,而是想起胡将军说的那些话,功名就是块板砖,当时虽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但毕竟只是思想上开通了,现在老太爷说的这位灌县知县却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不是因为功名,他怎么能见识到那些家乡没有的东西,怎么能够把好的经验借鉴过来造福一方百姓,又怎么能够让人们相信并且耗费这么大的时间精力去建造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所谓功名利禄、权势地位、计谋手段,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关键在于掌握这些东西的人,在于使用者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