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团穿越复兴中华
作者:聂义峰 | 分类:历史 | 字数:5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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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抵制
公审大会之后,曾开就在家里闷闷不乐,连书院都不去了。
倒不是因为被炮决吓到,羊五虽然以水井村为靠山,但除了一点钱粮供应外,其实和曾家牵扯并不深,至少曾开是这么认为的。而那位曾德二当家主动离去,等于断了和土匪勾结的线索,如此懂事自然不能埋怨。
曾开愁的是眼下的事情。
其实对丈田,他并不是很抵触。
朝廷的税看似低,但若加上乱七八糟的规费和杂役,实际上一点都不低。而短毛的税看似高,但只收这一份,至少他们嘴上说的是绝无规费。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知识分子,曾开对琼州农业生产力之低下有清醒的认识,即使儋州最好的田,亩产也只有江南的一半。
所以曾开只做了一个小计算,就明白了短毛的真实目的——假如核定亩产是200斤,但实际打出了300斤粮,那么实际税率就从五成下降到了三成。
短毛要的就是你把亩产提到300斤!
所以除了四分之三的家产要起课之外,短毛的做法其实很对曾开的胃口,当年他牵头挖井、修河,为的不就是仓廪充实吗?
其实这么多家产要起课也能忍,好歹大头还是自己拿。真正让曾开无法容忍的是,短毛对读书之人的作践。
无所谓大明还是大清,自古君王治天下靠的就是读书人,弓马骑射只可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
所以短毛来了之后,曾开一度真做好了出山的准备。他自认虽然学问不精,始终无法考取进士,但安定儋州还是绰绰有余的。
考虑到短毛来路不明又要造反,曾开还设计了一个“三顾茅庐”的戏份,对家人一一作出安排,好让外人看来是他曾老爷为了儋州百姓,不得不委曲求全于短毛的威逼。
结果……
短毛就像眼瞎一样,根本没看到他,好像世界上压根没他这个人,让年逾六十的老曾体会了一把社死的感觉。
更让曾开无法忍受的是短毛的所谓“工作队”。这里面除了短毛自己,剩下的都是泥腿子。还有那什么“军地两用干部培训班”,听说里面也全是泥腿子,出来就能当官。
泥腿子当官?!岂有此理!
曾开心中从莫名其妙变成难堪,进而又变成了愤怒。
得让短毛知道知道,税,可以缴,但不敬读书人还行?
“老爷,老爷。”门外,下人禀报。
“何事?”
“董老爷家的少公子求见。”
“董延之?”曾开估计大概也是为了丈田一事来讨主意的。这些天这样来的人有不少,都被他拒见。但董家也住水井村,乡里乡亲再不见就不合适了。
“请他到花厅,我这就来。”
片刻之后,更换衣着的曾开来到了花厅,远远就看到董延之在那坐立不安。
董延之也看到了曾开,以学生和晚辈的身份行了个大礼,接着奉上礼品。
这份礼数让曾开很是受用,笑眯眯地一摆手:“贤侄坐吧,今日可是为了丈田一事?”
“是啊!”董延之满脸都是急迫,“短毛倒行逆施,迟早天怒人怨!阿伯见多识广,省城素有故交,可否由他们出面,请朝廷派军剿灭短毛,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曾开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说到底还是年轻呀,还得历练,心直口快哪能行?
董延之想的则是只需要全县士绅联名写禀帖,阻止短毛丈田即可,求人办事得留有转圜余地,想要打开一扇窗就得嚷嚷掀掉房。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一会儿太极,茶水都喝了两碗。
曾开长吁短叹:“若要丈田,各家必抽苛捐杂税。短毛自号‘大秦’,不知是不是秦王孙可望旧部,但也有说法他们是先秦之后。无论如何,短毛在本地无根无基,对他们而言却不见得是坏事。少了那些牵绊,我们再像过去那样怕是不行了。”
董延之则慷慨激昂:“阿伯,以小侄之见,短毛丈田乃是想借此逼迫全县士绅彻底从贼,不过假秦王之名罢了!现在天下大定,人心思稳,况且他秦王自己不也归顺了朝廷?从贼百姓不过一时为小利蒙蔽而已,待天兵一到,是断不会再与贼人相容的!”
曾开差点笑出声,你们这些只知道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家伙,天兵?天兵到了,那才是真的遭殃!
可这话不能明说,只好端起茶盏吹了吹,面露深思,表示不以为然。
董延之却以为他动了心,再接再厉:“小侄以为,唯有驱逐短毛,才可恢复往日平静,百姓可安居乐业!琼州虽为边陲,却是两广之背,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若全岛士绅一起呈报万民书,定会引起尚王重视!阿伯名声在外,各家各户再筹几千银两,想来足够打点省府。”
曾开忍住笑,这个董家少爷未免太过天真。
官军,是不能指望的,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残害乡民、杀良冒功才是官军的真本事。相比之下,反倒是短毛这群海贼,更担得上仁义之名,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但若有机会向短毛展示士绅们的力量,让短毛做出一些让步,不是不可以的。当年清军南下,杀人再多,到头来不还得依靠士绅们才能收税?其实董家想的就是自己能牵头出面,和短毛谈斤两而已。
曾开抚着胡子,天降大任的样子:“在老夫看来,现在的局势尚不到请朝廷出兵的地步,短毛虽有造反之名,但说破天不过洋浦那一亩三分地,连台湾郑氏都不如。既然他们摆出一副仁义相,罢了,那老夫出面做这个恶人,把粮户们的心思告之短毛,争取让他们暂缓丈田,咱们再徐徐图之。”
董延之心中大喜:“阿伯即愿出山,家父也愿助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曾开端起茶水吹了吹,“那老夫自有分寸,请令尊放心。”
董延之明白这是送客,急忙起身行礼:“阿伯切莫心急,今日冒昧,改日再来看望阿伯!”
“那就不送贤侄了,慢走。”曾开起身,微笑着拱手。
待董延之离去,曾夫人一脸担忧地走出内厅:“老爷何苦当这个恶人?前有羊五的事情,若再加上丈田,短毛怕是不好说话。”
曾开瞪了她一眼:“妇人之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做,短毛就会放过这块肥肉吗?能让短毛知道凡事不要做绝,这也是有好处的。他们不是说什么‘扫黑除恶、除暴安良’吗?这一县的粮户不同于羊五,都是本分乡民,且看他们如何安良!”
夫人叹气:“我是怕……短毛来了之后,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早说和羊五远一点,你不听!”
曾开怒了:“没有羊五,别的村子打过来,怎么办?!”
夫人张了张嘴,委屈得可怜巴巴:“现在好了,各村的好汉都没了,成了短毛的天下!”
曾开苦笑:“早晚是短毛的天下……去年短毛不过百余人,就打得儋州营全军覆没。现在短毛拉起了一千兵马,还有他们的快铳、铁车相助,怕是琼州镇也保不住了。等短毛拉起数万兵马,这天下又要血雨腥风啦!”
离开曾府,董延之十分激动。曾老爷愿意出面,其他士绅自然不能落后,如此声势看他短毛如何应付!
想到这里,董延之顿觉干劲十足!他大步奔向东坡书院,决定和其他学子一起集思广益,搞出一篇一等一的禀贴,好让那些动不动操爹操娘的短毛粗坯开开眼!
结果赶到东坡书院,刚刚发出号召,就被一桶凉水浇得全身打哆嗦。
浇他凉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儋州学正麦振秀。
麦振秀是广东东莞人,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当了个官,确实边陲散州的学正,没什么油水。更倒霉的是,他上任一月不到,短毛就打到了洋浦。
在当时的一片混乱中,东坡书院山长竟然病死了。本地名仕曾开老爷还有自己的书院要打理,没办法,他堂堂学正只好亲自兼了书院山长。
对丈田,麦振秀毫无兴趣,反正他在本地没有一寸田亩,但是书院可是他的全部!
听到董延之要串联学子,吓得他脸色大变:“董延之你疯啦!当心短毛效仿秦皇,坑杀了你!”
董延之满不在乎:“这些短毛不过是假大秦之名罢了!”
不过其他学子们对写禀帖也毫无兴趣,任凭董延之喊破了喉咙,也只是支支吾吾,这个说自己不能做主,那个说得问自家长辈,还有的和麦振秀一起给董延之科普“焚书坑儒”的典故。
其实不难理解——有几个读书人家里有你董家的财产?短毛若真能施行摊丁入亩、累进税制,对人家是大大的有利,一年少缴好多赋税,求之不得呢!
见董延之被气得满脸绿光,麦振秀好言相劝:“此事虽为百姓着想,但不宜闹大!若是都鼓噪起来,人多嘴杂,万一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激怒了短毛,这事情想办也办不成了!”
董延之有理,气就壮:“定要给短毛看看读书人的风骨!”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知道,他当初仅仅被董金彪一个“贼兵”的身份就吓破了胆……反正这次,出头的是其他人,他董延之只是从中助阵而已。
麦振秀急了:“不要意气用事!这些短毛是孙可望旧部也好,来自三百年后也好,只可徐徐图之!万一他们也要来个焚书坑儒,该当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董延之在心中大骂“你们这些厚颜无耻之徒!”,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县学。
走在田野间,董延之苦苦思索。突然身后传来滴滴声,吓得他急忙跳到路边。
只见一辆绿色四轮铁车呼啸而过,车上竟然载着很多粮食。
看来不知从谁家搜刮来的……董延之冷笑,等短毛敛到你们头上,看你们还是不是今日的说辞!
他大概理解不了,什么叫“保证粮食供应稳定”。他如果知道短毛怕丈田耽误农时,拿自己的粮食来保证民生,恐怕会惊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