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这张不似人间能有的漂亮脸蛋很长时间，宋洛陡然回过神来，猛地转过头。

又停顿了好一阵，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确实哪里不太对劲？

宋洛微微眯起眼睛思索起来，抿了抿唇，再度一点点转过头，将目光再度投向那张脸。

但这次他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张脸到底有多好看上，而是……好像这人确实平静的有点过分了。

不对啊……不论是他的身体情况，还是吃药之后的反应，都全部在计划当中，之前特效药的失效时间误差也小于五分钟，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会出现那么糟糕的情况才对。

之前咳嗽出血，应该是自己太沉迷书里的内容，没有及时给他吃药的原因。

但现在……

宋洛眯起眼睛，将顾禾青放在被子下的手拉了出来，细细把脉。

脉搏也很正常，身体没有出什么问题，而且这人应该是醒着的才对。

“顾先生，顾先生？”

“……嗯？”

宋洛都已经做好这次的询问依旧得不到回应的准备了，这一声回应反倒是让他颇有些猝不及防。

“你、你醒着？不不不，你确实应该是醒着的，不对，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回答我的话？”

“咳咳……”

顾禾青又带上了那寻常的笑意，浅淡而温柔，像是细雨轻轻的落在了叶片上，小心的拂去叶片上的所有灰尘，将干涸的生命重新滋润，那双灰白的眸子也在婕羽煽动几下之后重新出现，眼眸十分澄澈，将宋洛的表情映照的完整而清晰。

看着这一幕，哪怕宋洛知道他其实看不见，也不由得稍微收敛了些，那愤怒的模样一点点消失，身板挺直，重新拿出了自己那副精英医师的模样。

但是这模样维持不了几秒钟，就在顾禾青说出下一句话之后直接破防。

“我只是想让宋先生给我喂药。”

宋洛：？？！！！！

“你、你、你自己没有手吗？不行就叫你那个管家来啊！你、你、你……！！”

他直接跳了起来，那椅子就好像突然生了钉子，扎的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是慌乱的，心里更是乱七八糟一大片，什么感情都胡乱的大杂烩炖成了一锅，脸上更是迅速在短短几秒之内通红一片，就好像是被烫熟了的虾。

一大堆乱七八糟从各种诡异口中听来的文的白的各种脏话短时间内从大脑的深处飘到了最浅的地方，好像只要稍微的一用力就能全部爆发出来，把面前这个还在笑的家伙喷个狗血淋头。

但偏偏他从来没有骂过什么人，那一腔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先生。”

触发关键词，管家直接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当中，下意识看着床上的顾禾青喊了一声先生。

随后才注意到了这在房间中央表情扭曲的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家伙。

管家：……？

“出去！！！”

管家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顾禾青，见顾禾青也笑着微微颔首，再次消失在了房间里。

管家消失了，但管家的出现把那即将喷发的满腔感情都彻底打断，原本已经快要出口的那些骂词，重新沉到了脑海深处，怎么都想不起来。

该死的！！！

宋洛满脸涨红，一开始是羞的，后来就是被气的。

他一挥袖，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啪！！

修长白皙的手首次被他那么不珍惜的直接砸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房间内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顾禾青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能忍到这种程度都没有开口骂自己，内心的涵养竟然真的和他的外表等同，而不是等同于那张破嘴。

但一直这么沉默着也不是个事。

“宋先生……”

“顾先生……”

再次陷入沉默。

“你先说吧。”

顾禾青生怕两人陷入到某种更加尴尬的轮回当中，这个脸皮薄的医师又要红脸，直接开了口。

宋洛也正准备说这句话，陡然被抢了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一点点低下头。

顾禾青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但此时也没时间让他多想什么，只能静静等着对面这人的反应。

“我……很抱歉，之前、之前忘记了你眼睛看不见的事情……”

诶？？！

沉默那么久，第一时间开口之后，竟然不是指责，而是道歉吗？

顾禾青也沉默了下来，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了。

“你要是实在生气，我、我……”

顾禾青已经准备好拒绝了，不论他后半句话到底是什么。

“我给你当家庭医生！随叫随到！”

顾禾青：……

“嗯……虽然其实我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关于之前的恶作剧也感到很抱歉，不过……这个请求，我答应了。”

顾禾青笑了起来，温和的笑容，让这个充满了雾气的诡异世界好像也短暂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阳光。

东西略微有些杂乱，但细看之下又带着井井有条的房间当中，两人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人坐在桌前，互相对视着，一人笑着，一人微红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充斥着一股奇妙的和谐感。

“啊？你……难道不是因为生气我之前说话的方式，也生气我忽略了你，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顾禾青：……咱们打个商量，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

这件混乱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从表面上来说，两个人的关系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一个温柔笑着一个冷冰冰的嘲讽，但从本质上来说，互相之间都对于对方多了几分认可。

其实这个用很恶劣的方式把自己找来治病的先生，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嘛！还以为是一个笑面虎来着，原来其实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其实这个说话语气表情都很恶劣的精致医师，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嘛！还以为是一个桀骜不通世事，医术就是上帝的人来着，原来其实也是一个很细心温柔的人？

不过，一件表面上混乱的事情过去了，另外一件让顾禾青内心混乱的事情就又发生了。

五天之后，就在一切都十分寻常，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管家突然来到了房间里。

“先生。”

“什么事吗？”

“在书房的桌子上，有给您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