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的十人都有了各自的对手，除了一人。

随着法则的回归，蛮荒秘境的禁制被解开，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生灵进入其中。

蛮荒秘境外便是无边森林的核心圈，这里本该是天级灵兽活跃的地方。可在蛮荒森林现出原形后，天级灵兽们纷纷向外迁徙。

无边森林中的灵兽，无论是被迫离开领地的天级，还是被强占地盘的地级、玄级，无一有怨言。

铭刻在骨子里的敬畏让它们对核心圈更深处的存在生不出一点不好的心思。

除了无智的鸟兽林植，核心圈以内不再有其他生灵。

这倒是方便了深古。犹如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一般悠闲穿过无边森林，他在熟悉的景色前驻足。

蛮荒秘境中的一切都与外界不同，几近完全的封闭让它保留了亿万年前的景色。望着明显不同于外界的古树，深古眼中闪过犹豫。

犹豫不过一瞬，一念过后他坚定迈入林中。

循着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深古穿越重重树海，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无尽的黑暗跃入眼底，温润的男子和绝美的女子突兀地出现在画面中，但看久了便会觉得他们与这片黑暗又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感受到深古的到来，两人无言转头、遥遥与他相望。

看到他的出现，男子并不吃惊。面对女子时的温柔笑意还未褪去，男子朝深古和煦一笑：“你来了。”

后退半步，深古朝那两人行一大礼：“让三位大人久等了。”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逐鹿城中，各自的战斗还在继续。

上官雪独自迎上了徵羽，天亦麟、天亦晴和林蛮三人对上了昔日的神农，黑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疯狂攻向该隐，纪家人在一旁根本插不上手。温家众人和陆平、释净两人一起挡住了零露三人的攻袭，姜家几人则被少英拖住。

结界之中，天临道和李思恒合力对战任溪知一人。结界之外，黑色的虚影在法阵附近若隐若现，那是灵均。他的任务很简单：竭力护住这个法阵。

城下两国十宗的修士们与魔族混战在一起，城上两国十宗的大能与旬芒等高阶魔修斗的不分上下。

这里的动静实在太大，内城的凡人们连街都不敢上，全都缩在家中、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为防有心之人趁机捣乱，新皇特意留下了凡人士卒镇守在内城各处。看着这些穿着盔甲的士兵，躲在屋中的普通民众好歹有一份心安。

远在世界一角的四凶玩得不亦乐乎，在这场混战面前，连重要的“自由”都要退后一分。不祥的黑气源源不断从他们体内涌出，然后注入大地。

黑气感知着生灵的位置，出现在牠们身侧、不分人族或兽类。

受无形的黑气影响，人类修士们变得更加好战，眼眶微微发红、他们陆续有了入魔的征兆。理智慢慢被面前的血气磨灭，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越战越勇。

与人类相比，兽的心思更好掌控。无边、流萤、济遥宗...灵兽所在之地也出现了纷争。

四凶为一切的恶意提供魔气，而生灵身上的魔性又为四凶提供了能源，与亿万年前一样的恶性循环再次出现。

生灵身上涌出的负面之气不仅回到四凶体内，还有一部分逐渐上升、融入了不周上方的法阵之中。

法阵的灵光越来越盛，逐渐地、它失去了隐匿的必要，慢慢浮现在其他人眼中。

“那是什么？！”

天符阁的长老们一直在关注着法阵的情况，直至它彻底暴露在其他人眼中时，他们知道、时机到了。

越是顶级的法阵越有一个特性，它非常“霸道”。除非是相辅相生的子阵，不然一般的天级法阵不会允许它的附近出现“异物”。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那法阵附近是“干净”的。

不再犹豫，长老们径直飞向法阵。手中符印已经准备就绪，他们打算一举毁掉它。

黑色的虚影逐渐凝实，灵均的身影暴露在灵光之下、挡在了法阵前。

“还是来了啊，”他的语气似是感慨，“为什么要来呢，你们明明知道过来就是送命。”

为首的老者迈前一步，他挺直了腰身，苍老的脸上俱是坚毅：“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这群老骨头都活这么久了，就算这次死在这里也没什么遗憾。”

“我好像见过你，”令人意外、灵均对他这张脸有印象，“你是天符阁的上代阁主，名字...记不起来了。”

他的记忆实在太过繁杂，记不起来也是正常。

“将死之人，我敬佩你的绝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老头子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符阁李泓道！”

“李泓道...我记起来了。”灵均确实见过他，就在上一世。

说来有缘，上一世的他就是被李泓道杀死的。

“因果轮回么，”他低声喃喃，“你死在我手上倒也不冤枉。”身后法阵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强，灵光摇荡间、灵均的身影越发虚幻。

第199章 终末的故事（9）

“老头子我啊，虽然没有那群年轻人厉害，但鹿死谁手没到最后一刻都不好说！”

他在这里跟灵均闲聊那么久可不是在做无用功。

“起！”

天符阁的长老们不知何时分散在了灵均的四周，几人分站一角将他围住。繁复的图案自他们脚下出现，光线相连相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古字。

灵均就在古字正中央。

这法阵一看就不简单，偏偏他也不躲，甚至还低头细细观察：“这字...看着眼熟啊。”

话音未落，脚下的古字突放异光。在这一瞬，古字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头顶的金乌。

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虽然只有短短一息，但包括灵均在内、所有人都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白光之中，四处弥漫的黑气格外明显，可惜没有人看到。

视线恢复后，下方人的注意力自然被法阵处的异样吸引了去。

天符阁的长老们还在，李泓道也在，可没了灵均的身影。平扁的古字忽然变得立体起来，它的边缘已经脱离了几人的脚底、正不断缩小。

纯白的字形中，隐约可见其中有“黑点”晃动。

“快！趁现在。”

根本不是灵均不想躲，而是他躲不了。

天符阁的最强法阵岂是说着唬人的，要是能被抓捕对象轻易逃了，那还叫什么最强。从被几位长老锁定开始，灵均就已经入阵。

即使强如他要脱阵也不容易，毕竟这法阵的创造者，是最初十人中最聪明的那位。

此时被困在法阵中的灵均幽幽叹了口气：“真是被自己人坑了。”

“不过想破坏它也没那么容易。”

逐鹿上空的另一角，天家兄妹正像疯了一样杀向神农。

曾经的羲晗是十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位，他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不过曾经的天才对上如今的天才，最终结局如何还不可知。林蛮实在不忍对这位昔日的战友下手，况且知道他有苦衷，她便更不好为难他了。

看出天家两兄妹不落下风后，她扫了一眼苦战中的上官雪，一个回身消失在了原地。

而被“抛弃”的兄妹二人并不在意，两人加上阿白，三者间的配合相当默契。

但对面的神农也不是吃素的。所有属性的灵力之中，当属水木灵力最为温和，因此医修多为这两种灵力。而在神农手上，水木灵力的杀伤力完全不逊于其他属性。

而最为恐怖的是神农居然能通过对水灵力的操纵，粗略地控制他们体内血液的流动。好在这个控制有限定范围，只能在他附近三尺，不然光是这一招就足以让两兄妹惨败。

而且这一招似乎会对神农的身体产生很大的负担。在神农第一次出手“控血”时，兄妹两人亲眼看到他吐血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伤还不足以让神农放在心上。甚至没有管还在滴落的鲜血，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对两人一虎出手。

电光火石间，天亦麟生出一计。再一次被逼退后，他向天亦晴和阿白传音。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天亦晴眉头紧皱，阿白抬起脑袋朝着他高吼，虎啸声中满满都是抗拒。

没有管一人一虎怎么想，天亦麟脸色不变地朝神农杀去。

阿白看出了他的打算，他连忙扑过去想要阻止天亦麟，却还是慢了一步。

身体猛地一僵，天亦麟就这样直挺挺闯进了神农的控制范围。胸腹一窒，他很快便喘不过气。意识渐渐远去，颈部以下的身体开始失去知觉，所幸灵府的元婴无碍。

就在这时，他果断弃体离魂，元婴脱体而出。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意，天亦麟的元婴拍向了神农。

可论灵魂的力量，这世间有谁比得过这十人。

连防御的打算都没有，神农直接迎上了他这一掌。

失了魂的身体没了生命体征，灵力瞬间溃散，天亦麟的躯壳直挺挺往下栽。

“天亦麟！”

被秦家精锐护在城中的秦昭乐从通灵镜中看到了这一幕，以为天亦麟死了，她不顾一切就往外冲，却被身边的护卫死死拦住。

“让开！”

“恕卑职难以从命。”

“我叫你让开！”犹在上升的担忧与愤怒戛然而止，秦昭乐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护卫，“你们想干什么！”

护卫们给她的感觉不太对，他们的眼眶微微泛红、表情变得狰狞。

“整天叽叽喳喳的，听着烦死了。反正你现在出去也是送死，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走得轻松些。”

“等等，杀她之前先尝一尝，公主的滋味想来不错。”

“这不错，我馋她很久了。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你们想干什么！”

“公主快请退后！”

城中的防御阵被任溪知破坏，即使李思恒已经带人修补，但补后的法阵肯定不如之前的结实。长久的浸漫，魔气终于还是渗入城中。

意志脆弱的人最先败在了欲望的低语中。

脆弱而美丽的公主成为了他们恶欲的目标，坚守着本心的侍卫挺身而出，精锐们的内战一触即发。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秦家军中，逐鹿城中的人类或多或少都受了魔气的影响。欲望面前，人就是人，没有士卒平民之分。

意志薄弱的持械者肆意凌弱，意志坚定的强者毅然将弱者纳入羽下、与恶者对抗。所谓规则秩序在这种时候成了笑话，每个人都在从心而行。

新皇所担心的混乱最终还是发生了。

回到天家兄妹这边，神农古井无波地迎上了天亦麟这一掌。带着磅礴的威势，天亦麟的一掌轰上了神农。

不出意外，神农纹丝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他的嘴角还在溢血，不过这与天亦麟的攻击无关，只是控血术的反噬。

与之相反，天亦麟的元婴诡异地一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气息不稳，元婴有了溃散的迹象。

就在这时，覆在神农身上的手猝不及防向他的身侧滑去，天亦麟突然倾身抱住了神农。

反手化去阿白的攻击，因为这他来不及阻止天亦麟的行动。等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天亦麟死死抱住。

这下轮到神农发愣了，直至天亦麟的灵力和气息完全包裹住他，他才明白过来。

这不是“抱”，而是“锁”。以元婴作缚，目的是为了彻底封锁神农的行动。

背后传来锐意，神农心底出现一丝释然。下一刻，他的心房被长剑狠狠贯穿。

天亦晴寒着脸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身体，东来剑被换在了左手，她右手握着的是天亦麟的佩剑。

“这是第一剑。杀父之仇，我们会让你们以命偿还。”

天亦麟早已退开，她就着剑在神农心口的姿势，握剑的手转了一圈。

嘴角溢出的血越来越多，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痛感，明明是这种局面，神农却在笑。

“这就够了。”

余光扫向其他人，发觉他们也与自己一般处境时，神农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时候到了。”

“亦麟，没事吧？”阿白托着天亦麟的身体焦急地赶到他身侧。

天亦麟元婴的左胸处也有一道剑伤。他负责牵制神农，天亦晴那一剑自然也贯穿了他。

不过他伤的是左胸，并不致命。只是伤及元婴，这下没个百八十年的是好不了了，甚至还有伤及本源的风险。

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神农唇边的笑：“不对，事情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