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便见天上裂了一道口子。明亮的蓝从圈口中出现，映入所有生灵的眼中。

“嘀——”

清脆的声音穿透空间的束缚出现在所有生灵的脑中，那圈蓝意似如湖的滴流，在黑暗中荡开涟漪。

不过一瞬，云层被驱散、光明再现，一切恢复如初。

“嗡——”

像是哀鸣的声音毫无预兆在所有凡灵脑中响起，明明他们都没听过这种声音，但他们莫名就知道其中的含义。

——此世所有的法则都不在了。

误以为是法则抛弃了它，这是天地在发出悲鸣。

四位法则不顾神魂受损选择自爆，产生的威力让世界为之一震。

浑浊的气息被涤清，这方世界的气在那一刻恢复了最初的纯净。还活着的一二代灵兽们身处不同空间，却不约而同地僵在原地。

难以置信地抬头，他们眼中的世界难得透亮。这种宛如枕在母亲怀中的温暖气息，他们似乎回到了降生之初。

怀念如涌泉奔袭心头，他们恍惚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们想起当初的时光，恍若隔世。

天地的异象让行进中的羲晗瞳孔紧缩，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法则大人...为什么...”在庚辰魂归鸿蒙后，这是他第二次生出绝望的情绪。

纯净的气息让被欲望蒙蔽理性的人和兽在这一瞬恢复清醒，眼神重归清明，他们眼前多出了一个选择。

说来讽刺，法则的陨落反而让这方世界获得了新生的机会。

离法则战场最近的钦明和该隐下意识找寻那八位的身影，可目光四下移转、他们眼中并没有出现形似的存在。

没有雪花、没有碧浪，更没有清风，就连四凶也不见了踪影。

“咳、别找了，我们被吹到了‘边界’。咳咳咳、”脑海中、穷奇的声音沙哑，听着状态并不算好，“这次可真是伤的不轻啊，幸好联系你们的余力还是有的。”

“嘶——那四个家伙还真够狠的，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也想的出来。我这脑袋好不容易才长好的...”

“哈哈哈哈——那几个杂碎，这下都不用老子出手，他们‘死的’绝对够干净。”

“呜...”

四凶之中只有梼杌听着还算精神，其它三兽的声音有着不同程度的嘶哑，尤其是混沌，钦明都怀疑自己是坏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混沌的声音听着很委屈。

“我们四个这次伤的有点重，短时间可能恢复不过来。要麻烦你们九个来找我们了。”

钦明和该隐听懂了穷奇的话外之音：四凶需要抽取他们的力量来恢复。

可看向面前奄奄一息的七人，钦明开口就是拒绝：“不可能，深古他们伤在了飞廉手里，恢复也需要时间。眼下我不可能带着他们过来找你。”

“明白明白、让他们先养好伤，反正那群家伙都‘死光’了，我们这边不急~”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过来看看比较好，我相信你会对这里的变化感兴趣。”

闻言钦明半眯起眼：“什么意思？”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就在葬神地的边缘。”

该隐杵在一旁默默听着一人一兽的对话，暗暗称奇。有时候他也会感到疑惑，钦明似乎完全不怕穷奇生气，总是有话直说。而对象只要是钦明，穷奇也会出奇的好说话。

至少他从来不敢以这种态度对四凶说话，他也相信要是自己敢这样对四凶说话，他十有八九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如果不是和钦明一起长大，该隐肯定会怀疑钦明是穷奇的“亲儿子”。

想了片刻，钦明还是决定开口向穷奇确认：“你确定...飞廉他们都‘死了’？”

“怎么，你又喜欢上了‘风’的法则？”穷奇噙笑调侃他，“不过很可惜、我的小钦明，这次我还是没有办法帮你把他的力量弄来。”

“知道打不过我们，飞廉他们四个都选择了自爆。四个家伙的躯体全部粉碎，神魂也因为剧烈的冲击直接回到了鸿蒙。不过你要是想要‘风’的力量，倒也不难办。”

“这个世界到处都流动着‘风’，你要是按照‘生命’和‘时间’指导的长生术好好修习，说不定真能参透‘风’的玄妙。”

“嘁，那四个家伙死就死吧，玩什么自爆。不然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没用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这只剩半个脑袋的样子挺适合你的。”

“也总比你只剩下半身骨头强。”

“想打架么？”

“呜——”

“行了，都别吵了，”脑海中，穷奇的声音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们四个伤得都不轻，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也不等钦明的回答，脑中的声音戛然消失。确认四凶与他们的联系彻底断开后，该隐看向钦明：“飞廉大人他们...”

钦明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穷奇他们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作假。”

第168章 后来之事（19）

“自爆啊，”该隐唏嘘不已，“没想到飞廉大人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他们死了，我们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

该隐幽幽叹了口气：“难道真要在四凶手下干一辈子？我的悠闲人生啊——”

“事情没这么简单，”钦明脑中回想着最后听到的风声，不自觉喃喃出声，“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什么，”钦明俯下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七人背下的狐皮，“我们先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修养。”

“至于后面的事...你待在深古他们身边，我走一趟葬神之地。”

一听这话该隐眼神立刻就变了，他凑到钦明身边，竖起两根手指做出行走的动作：“悄悄的？”

感觉他要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一样，钦明无奈看该隐一眼，点了点头：“悄悄的。”

如今深古七人这个状态，身边肯定需要留人。该隐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好，你尽管去，这样交给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少一根头发。”

除了四凶之外，这方世界的至高存在全部谢幕。没有了恨他们的法则，对于九人来说哪里都是安全的。

曾经住过的营帐被狂风撕碎，九人算是失去了落脚的地方。好在钦明和该隐身上有着“土”的能力，利用这股力量，他们简单为受伤的七人盖了间能遮阳挡雨的屋舍。

留下该隐在原地看顾深古七人，钦明独身前往了葬神之地。

葬神之地与困住四兽的牢笼接壤，其中有法则的意志在作祟，四凶始终无法靠近葬神之地，顶多只能在它十里开外徘徊。

飞廉四位自爆产生的威力在一瞬之间超越了法则的意志，让四凶成功破开“十里魔咒”，第一次靠在了葬神之地的边缘。

不过这一接触，四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想到钦明在意的法则就埋骨在这牢笼的另一端，穷奇起了坏心思，于是就有了他叫钦明过来的那一幕。

钦明并不想和四凶打照面，他自然知道他们叫自己过去是干什么。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他一路观察着周围的痕迹谨慎前行。

四凶体型巨大，从牢笼中央被直击砸向牢笼的边缘，途中一定会留下痕迹。在半途钦明就发现了四凶的痕迹，他果断变更方向选择了另一条路。

不是他自吹，单论对这牢笼的熟悉度，他与四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疾驰，他很快来到了两地的交界。当初盘古以山为界，划分两地。钦明站在山脚下，前方就是葬神地。

从牢笼中望向葬神地，钦明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他不是四凶，盘古的牢笼对他无效，于是他果断迈步，穿过笼壁。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从山脚迈步向前，越过笼壁后、出现在钦明眼前的是牢笼与葬神地的分界山。

熟悉的景色让钦明顿在了原地，他反身不信邪地往回走、再一次越过笼壁，结果依旧。反复越壁三次后，钦明终于相信眼前的不是幻觉。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沿着葬神地和笼壁的交界一路向前，走一段距离就随意选个点越过笼壁。

钦明走了整整一天，其中结果没有丝毫变化。直至夜幕降临，他才说服自己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葬神之地“不见了”，这就是穷奇口中的“变化”。他倒是说的没错，对于这件事钦明可太“感兴趣”了。

虽然猜的出来这件事与飞廉四位的自爆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只能去问穷奇他们。毕竟虽然被除了名，但四凶曾经也是法则，现在这里没有什么比他们更了解法则的世界。

这就是穷奇的目的，他就是喜欢看自己有求于他的模样。

钦明会去问他吗？会。

不仅是因为里面可能有小柒神魂的痕迹，更因为里面灵气的浓郁和纯净。

在吃下法则的残躯后，他们九人怀揣了法则的本源伟力。很久以前他们就发现了，在葬神地中感悟法则之力、将其化为己有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曾被穷奇成功蛊惑犯下错事的他们心魔已生，没有葬神地中法则纯净气息的压制，他们很容易走火入魔。

别说最后能破开凡灵限制、前往鸿蒙，照这样修炼下去，他们迟早会堕成如四凶那样的恶兽。

九人的欲望各有不同，其他人意图如何钦明不清楚，但荣登至高之位、前往鸿蒙，这就是他现在的欲望。

很好。伸手触上那层看不见的结界，钦明扬唇浅笑。穷奇知道他所图，他这是在嘲笑自己。

钦明向来不喜欢受人摆布。在这一瞬，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很快、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知晓葬神渊下有什么的人，一个曾经切身感受过空间法则的人，一个和他一样不喜受四凶摆布的人。

深古，他的好兄弟。

想起葬神渊下的那具遗骸，钦明眼中有了决然的光。

原路飞回安置深古七人的房舍，远远看到他回来了，该隐连忙迎了上去。

“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看，深古他们变得好奇怪。”

钦明一惊：“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坏事，”该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你先过来看看吧。”

来到七人面前时，钦明总算是明白该隐那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七人依旧昏迷不醒，但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

当初钦明和该隐被飞廉重伤，多亏修为够高才能吊住一口气，但后来光是愈合伤口就花了他们足足六旬日以及九成的力量。

要不是四凶借了点力量给两人，两人甚至好的还会再慢些。

这一次飞廉下手虽然没有上次重，但对七人而言无疑也是重伤。这才过去多久，他们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外伤了。

气息重新变得悠长，七人的生机渐渐回归。

“你放心，我已经下了禁令，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这里，所以他们的事没人知道。不过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这话说出来该隐自己都不信，七人身上的气息是强大，但他感受的出来，他们并不比自己强多少。

钦明俯下身正想检查替几人检查情况，无端地、他又想起了飞廉口中的“机会”。福至心灵，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回身盯着为首的深古，钦明脸上惊疑不定。目光飘移，犹豫半晌他终是下了决心。

反手抽出藏在身上的小匕首，钦明俯身对着深古刚愈合的小臂划下。

不清楚钦明想做什么，该隐选择闭嘴待在一旁静观。

伤口颇深，钦明竖指插入他的血肉之中，即使仍在昏迷，深古还是下意识皱了眉。

力量自指尖流出沿着深古的血肉游走，良久过后钦明拔出双指，回忆着刚才感受到的东西展颜：“果然。”

知道钦明有所发现，该隐快步上前，正想开口问他，却见他竖指抵在唇边。该隐果断噤声，随后便见钦明以指为笔，凌空虚写了两个大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