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真相后，小柒直接呆住。她怎么也想不到，温简居然这么大来头。不过这样一来，过往的疑惑通通有了解释。

上手揉了揉小柒的脑袋，温简看向地上的光鳞：“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是么？”

对于他的存在，白泽丝毫不感觉讶异。不仅如此，白泽甚至直接道破了他的身份。

还有无数岁月之前，他特意作局让自己的神魂以别种形式留在这个世界，然后吩咐蜃和青鸟等待着另一位法则将他唤醒。

凡此种种，很难不让温简怀疑白泽知晓真相已久。

“不，”寄藏在鳞片中的白泽温声否认，“我只是‘智慧’，并不是‘预知’，我能做的只有通过合理的逻辑推演、看到最有可能的未来。”

“我虽不知晓穷奇他们的具体计划，但也能猜出一二。”

“对于他们来说，法则中有两位存在是必须先铲除的。一是知晓所有储神石所在的庚辰，二便是我。他们既然敢对我出手，说明他们有十足的把握驱赶、或是已经驱赶了庚辰。”

“接下来他们的目标便是盘古和伏羲，因为这两位法则的力量可以说是他们的‘天敌’。”

“盘古看着凶狠，实则纯善。毫无防备地对上穷奇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伏羲机警，但他有个最大的弱点——女娲。若我是穷奇，定会把目标放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娲身上。”

“上述的四位法则一死，可以说其他的法则便已处必败之局。盘古不在，‘归路’无法开启，这世界便是四兽的天下。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所以这就是你的破局之法。”

温简明白了：“用世界之外的力量破开盘古的空间、将自己的神魂封在其中，然后等待另一位法则将你唤醒，进而开启与穷奇他们的第二局。”

“可你怎么确定会有另一位法则出现？”小柒被他搞糊涂了，“你自己都说了，大家最后都会被赶回鸿蒙，你从哪里等法则出现？”

说完，她静静等着白泽的回答。可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听到白泽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不会是等太久，把白泽的魂都等散了吧？她刚想上去看看，这才意识到她还被温简抱着。

“温简，先放开我，白泽可能出事了。”

“你放心，白泽没事。”/“我没事。”

温简和白泽的声音同时响起，小柒安下心来：“你没事干嘛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这么说吧，唔...现在是叫小柒？小柒，我是智慧法则的化身。”

“我当然知道你是...”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小柒反应过来了，“你留了后手？”

白泽肯定回她：“可以这么说。”

“彼时我并不放心穷奇四兽。就像我之前与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无法理解‘恶念’，所以穷奇他们的一举一动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

“以防万一，我将‘储神’的方式教给了一位有缘人。按我的方式，虽然无法完整保留一位法则的神魂，但只要留下一缕，也够用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被留下来的会是你。”

“留下她的是你吧，”白泽仍没有实体，仅是一缕魂魄，但在场者都知道他口中的“你”是谁。顺着白泽的话，他们的视线移向了场中的林蛮，“许久不见，我记得你是她的女儿，是叫...”

“阿蛮！我叫阿蛮！许久不见，白泽大人，还有、”林蛮的目光朝上，她悄悄抬头偷瞄着前方的小柒，发紫的嘴唇嚅喏着，怎么也唤不出那个称呼。

身躯因为失血过多而颤抖，但她一直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在这里倒下。

小柒也在看她，可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情。刺骨的寒冷兜头浇下，发自灵魂的凉意比生理上的更令人难受。林蛮垂下了眸，恭敬地唤了一声：“小柒大人。”

她早已失去称呼她为“母亲”的资格，一声“大人”，将曾经亲密的她们彻底划开。

听到林蛮的称呼，小柒只是淡淡“嗯”了一句，没有下文。

“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叫‘小柒’，那以前那个名字呢？”

“我扔掉了，”说到这个，小柒的神情满是厌恶，“谁要用人类取的名字，你以后不许再提起那个名字。”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白泽笑叹，“我倒是觉得之前那个名字挺好听的。”

温简悠悠开口：“白泽的意思是，‘小柒’这个名字不好听？”

“......不，‘小柒’二字返璞归真，细细嚼来亦有别样的韵味。”

明明温简表情温和、眸中含笑，白泽还是无端从中感受到了威胁。智慧的本能告诉他，善意的谎言有助于他的“存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鸿蒙”对自己隐隐有敌意。可他什么也没做，甚至今日还是他与“鸿蒙”的初见。

“瞄”了一眼“鸿蒙”怀里的小柒，好吧、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第149章 后来之事

“法则中唯有伏羲和女娲懂情、亦有情，没想到我今日见到了特例。小柒，你总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或者我该说，不愧是‘鸿蒙’吗。”

白泽在向温简示好，当然，那些感慨也是发自内心的，毕竟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法则之间能生出“爱”这种感情。

“我也没有想到。”

看着眼前因白泽的话生出羞意的姑娘，温简忍出了亲吻她的冲动，克制地抬手、抚去扰她视线的碎发：“我很感谢小柒。”

“谢我什么？”

“感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他从不避讳对她的爱意，“我以人的身份活了一世，自然明白人的七情六欲，但你与我不同。”

“你可知在你恢复记忆后，我多害怕你会跟我说‘温简，原来我对你的情感不是喜欢，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这种话。”

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不敢放开她。既是在吃白泽的醋，也是害怕这一放手就再也牵不回来了。所幸小柒从始至终都没有抗拒他的接触，甚至在醒来之时主动抱住了他。

小柒这才知道原来她让温简感到不安了，俯身半趴在他怀里，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现在不怕了？”

“这取决于你的回答，”温简倾身抵住她的额，声音放的很轻，“你现在对我的感情，究竟是对家人的依赖，还是...”

这种话狐狸实在羞于开口，比起语言她一向更喜欢行动。既然她不能开口，那她就让他也开不了口。

脚尖踮起，她直接堵住了温简的嘴、用她的唇。她可没有忘记还有其他人在场，就算她不在意林蛮和青蜃二兽，但还是要顾及白泽。

所以这个吻很简单，只是简单的双唇相触，不带有任何欲念。但于温简而言，这就够了。

“咳、咳咳——”白泽尽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小情侣间的腻歪实在是没眼看。

“打断你们实属无奈，还请见谅，”温简看他的目光凉飕飕的，白泽果断认怂，“不过眼下的问题还未解决，你们看上面。”

法则现世，天生异象。

淡色的金光浸润整片天穹，其中有荧荧绿光、如上好的丝绸穿插其间。

厚实的云团挡在金乌之前，橙红的霞光从云后透出，向外延展、化成神秘的紫。紫意蔓延至东方一角后逐渐加深，最后变成如墨一般的黑。

小柒、温简和白泽身上各自散发着淡色的光彩，那光逸散至周围，整个空间都在无声的欢呼。

“黑色的力量，是他们没错了。”

小柒狐眸半眯：“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四个残着给你道歉。”

三位大人在说话，青鸟和蜃一直不敢插话。直到发觉三位大人有要走的倾向，他们才急忙开口：“请三位大人恕我们无礼，但白泽大人如今这副模样，直接对上四兽，我们担心......”

小柒这才反应过来，白泽现在还是一块鳞片。

“你就不能变回原样？”

“很遗憾，法则想在这方世界中现行，唯有依靠庚辰的储神石。当时为了饕餮，我曾找过庚辰要了一块，而那一块现在成为了你的新身体。”

“那温简不是也现行了吗？”

“鸿蒙是例外，依托无灵之躯现行确实可行，只是需要耗上亿年的时光，眼下肯定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跟我们去对付饕餮那四个混蛋？”

“我本就不擅战斗，就算以实体出场也是为你们出谋划策。既然只是动脑，有无实体又有什么区别？”

小柒被他说的一怔：“好像是有点道理。”

“所以对付饕餮他们四个，就靠你和鸿蒙了。”

温简倒不介意，只是有一点他很想纠正：“白泽，我名‘温简’。”

白泽从善如流：“好，温简。”

小柒莲步轻移，她原是想拾起白泽、带他一起走，却被温简拦住。

“能劳烦二位带上白泽跟我们走吗？”

温简知道自己很小心眼，但他一直旁观着法则们，自然知道小柒和白泽的关系有多好。毫不夸张的说，曾经的庚辰和白泽占据了小柒心中最重要的一席。

而他在她的过去中没有半点影子，还是“鸿蒙”时没什么，而如今的他是温简。

在此之前，温简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可小柒曾经的心底之“最”就在眼前，恕他无法释怀。

小柒退回他身侧，欢快地摇晃着两人相牵的手。

温简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笑。笑就笑吧，反正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开她的。

发觉自己似乎被人遗忘，林蛮颤着声开口：“请问小柒大人，我该如何？”

小柒回身望去，见林蛮满身是血还不想办法治疗时，她下意识皱起了眉。

“你回逐鹿。”

林蛮闻言一颤，小柒的语气算不上温和，说出来的话更是冰冷。她狠咬着唇，强忍住了涌上眼眶的酸涩。

“是...”

“不如四师姐与我们一同去？”

林蛮猛地抬头，眼中又有了光。

“我觉得可。”白泽没有异议，他对这位坚韧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初见龙潭对岸时，温简曾因满山的墓碑而吃惊。他本以为那些都是神农谷的先辈，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白泽醒来之时他就注意到了周围的景象，不过一眼他便知道：这望不尽的墓碑下，实际只埋了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人、一只狐。

那只狐便是阿蛮，最初的阿蛮。

在他和小柒都没有经历的那段岁月究竟发生了什么，望着眼前悲壮的场景，白泽难得起了好奇心。

“我很好奇，在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不介意的话，阿蛮能和我说说吗？”

“自然可以。”一时激动，阿蛮甚至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唰”地一下站起身，腰还没直到一半就重新栽倒在地，这次她没有坚持住，径直昏死过去。

见她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小柒侧过头看向温简。

温简明白她的意思，指尖轻抬，腰间的乾坤袋自发打开。丹药从袋中飞出，径直来到林蛮身边后，自己钻入了她的嘴里。

青鸟和蜃识趣地走到一旁拍醒了昏过去的鱼玉瑶，让她为阿蛮诊治。

“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疼小阿蛮的，发生了什么？”

“她的女儿暗算了我。”她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语气不见半点起伏。

“原来如此。可据我了解，你不是那种会迁怒的狐狸。”

白泽被蜃恭敬地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在他说话时，蜃的眼珠子就快翻上天。见他这副蠢样，青鸟很不厚道地笑了。

“并不是迁怒，”身为旁观者的温简知晓所有的一切，“她知道她的女儿对小柒怀有恶意，也猜到了她的女儿与穷奇他们有联系。可她选择了隐瞒。”

知女莫若母，阿蛮一直在挣扎，可她最终还是选择纵容桴澐。

“也许她不觉得她的女儿有迫害小柒的能力，但不作为也是一种默许。”

“不知者从来不是真正的无罪，更何况她是知者。”

“我明白了，”白泽停顿了半刻，接着道，“后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