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的尾巴轻扫过桴澐，她的眼中恢复了清明。

“你们商量商量？”穷奇老实退到一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突然有什么滚到了他的脚边，低头一看，是饕餮的脑袋。

“你的身子怎么还没长出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连伏羲都快没气了，饕餮还是那副样子。

穷奇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将饕餮的脑袋翻个面：脖子上碗大的伤口已经愈合，可他的身子依旧没有长出来的倾向。

凑过去嗅了嗅他的断口，穷奇“啧”的一声：“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这身子短时间内是长不回来了。”

伏羲停止了饕餮生长的时间，储神石的变化依据是法则的神魂。饕餮的神魂不长回来，储神石也无法复原。

饕餮不信邪：“我多吃点东西也不行？”

穷奇肯定道：“你把我吃了都不行。”

“那可未必，这种事吃吃看才知道。”实话说，他馋穷奇的力量很久了，奈何他不让自己动嘴。

饕餮是法则中最神奇的存在，他能吞噬法则的力量，并转为自己所用。但即使是他也不能违背本源的规则，对法则的神魂下口。

这话一出，穷奇毫不留情一脚踢飞了他。没了身躯的饕餮无法反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不远处的古树上，然后弹回地面。

“你干嘛！”

“看不出来吗？揍你啊。”

穷奇忍这满脑子都是吃的家伙很久了，现在他一副任自己宰割的弱小模样，不趁机欺负他更待何时？

“嘿！这有意思。”梼杌闪身出现在饕餮的脑袋旁，又是一爪将他拍飞。

不出意外地，饕餮怒了：“你们这两个混蛋，不发火你们以为我是混沌？！”

穷奇大意了，他没想到变成了这样，这家伙还能飞。看着一颗大脑袋张嘴朝自己扑来，一副要活吞了自己的架势，就连穷奇也不得不承认场面有些瘆人。

偏偏梼杌那家伙还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地拦在了饕餮脑袋飞行的路上。

剩下的混沌，眼盲耳聋。他乖乖坐在一旁，等着三位兄长给自己安排新任务。

“行了，不闹了，”穷奇习惯地站了出来，“先办正事。”

他这话成功转移了两兽的注意力，饕餮收起了大口，一头撞在了梼杌身上。梼杌的躯体可以说是法则中最硬的，饕餮这一撞撞痛了自己，梼杌毫发无伤。

顾不得额上的新包，饕餮越过梼杌来到穷奇面前：“盘古是不行了，这‘笼子’你打算怎么办？”

穷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看向了深古他们：“既然都决定好了，那我们就动手了。”

他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划过饕餮和梼杌，与他相视的一瞬，他的声音涌进了两兽的脑中。

“人类是女娲最得意的造物，他们的躯体、灵魂都与法则有共通之处，所以他们可以调用法则的力量。”

“既然我们不行，就让他们夺取盘古的力量，破开这笼子。”

收到穷奇的传音，饕餮和梼杌默然相视，两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此计可行。

盘古的身躯已经看不出人形、气息几近全无，在场的法则都感知的到，他的神魂将要彻底消失在这方空间。

趁着他还没死透，穷奇看了眼梼杌。

梼杌一跃来到盘古的躯体之上、徘徊在他的心脏附近，确认他心脏大小后，直接踏下踩断他的肋骨，将他的心脏挖了出来。

“接着——”

盘古的心脏比白泽的大两倍有余，梼杌将它抛向半空，在它落到面前时长尾一抽将它拍向穷奇那方。

穷奇和饕餮合力将它接下，还在发愣的混沌收到了穷奇的指示。他转过身正对着比他本兽还大的脏器，操纵着周围的黑气让其浮在半空。

即使小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见证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被气得发抖。这的确不是他们的本体，但就算只是他们神魂的寄存物，她也不允许他们这样践踏。

更气狐的还在后面，东西到手后，穷奇迫不及待地招呼几人过来。

“趁盘古还没‘死透’，这东西蕴含的力量比之前几个更多，快都来尝尝。”

深古几人面面相觑，迟迟不肯迈出这一步。女娲、伏羲和盘古，这三位曾经是与他们最亲密的法则。于深古十人而言，三位法则亦父亦母、亦师亦友。就算到了今日这般地步，他们依旧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怎么了？不是你们说想要‘空间’的力量吗？”

听出穷奇声调有变，深古沉默着上前一步：“我先来吧。”

在他们咬下庚辰心脏那时，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眼下若是再咽下盘古的心脏，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罪人。

八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无人愿意迈出这步。但他们已经与穷奇四兽在一条船上，这个时候惹四兽不快显然不是好事。更何况穷奇说得对，他的确想掌控空间的力量。

将零露轻轻放下、交给徵羽和濯涟二人，深古抬步向它靠近。

第146章 往昔真相（34）

储神石会依据法则的自身特性变化，庚辰司创造与光明，所以她的心脏是一个光团。白泽司智慧，所以他的心脏似古老的文字。

盘古司空间，他的心脏是一团淡银色的虚无。如若不是混沌的黑气包裹着它，仅靠那偶尔流动的银光，深古他们根本摸不清心脏所在。

裹着心脏的黑气慢慢飘落在深古面前，混沌还很贴心地为他化去了面前的雾，以免他误食。

“请——”

最后的力量源被夺走，盘古的身躯彻底融化。不仅是身下的陆地，就连靠近他周围的土地也遭到了侵蚀。不过片刻，方圆千里便出现了一个巨坑。

巨坑深不见底，宛若深渊。

穷奇和饕餮及时带着众人浮空，梼杌认命地再叼起混沌。小柒和伏羲没了反抗之力，随着地面的消失一起坠入深渊。

“不好。”伏羲和小柒的心脏他还没取呢。

“梼杌！”

饕餮那个模样是帮不上什么了，穷奇连忙高喊一声想让梼杌下来帮忙，仅凭他一个带不走两颗心脏。

可梼杌还叼着混沌，根本腾不开身。他只能送穷奇一个白眼：“喂哄！（没空）”

无奈之下，他只能二者取其一。急忙倾身追下，穷奇目标直指小柒。他也很想要伏羲的力量，但谁叫他宠自己人。钦明和桴澐都想要她的身躯，他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

跃下之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气息。回头看向来者，穷奇表情一喜：“你们也来了？正好，我去挖伏羲的心脏，她就交给你们了。”

与他一同追下去的，正是桴澐和钦明。

知道他们还没达成共识，穷奇很“贴心”地给了一人一狐建议：“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听我的，她的心脏五五分，一半归我们、剩下一半你们九一分。”

“钦明不要觉得我偏心，你也看到了，法则的心脏巨大。一次吃下太多对身体不好，十分之一够你用了，而且小桴澐有整个青丘需要‘养活’，需要的量是要比你大一点点。”

“你们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钦明和桴澐都没有搭理穷奇，他们只是沉默地提了速。这次追过来，他们两个都有私心，都想独霸小柒的残躯。

钦明曾经深深仰慕过小柒，但这份感情在穷奇的影响下严重变质。从让她眼中有自己的存在到如今希望她眼中只有自己的存在，钦明的理智与私欲一直在不断拉扯、斗争。

他知道小柒在意着青丘的九尾狐，所以他同意穷奇他们的计划，让她离开这方世界，让九尾狐从此消失在她眼中。

他没有参与“杀害她”的过程，可她最后留在这方世界的“信物”、他不会拱手相让。

相较于钦明，桴澐的想法则很简单。虽然她是不喜欢小柒，但青丘的狐狸脑子里都刻着一件事：狐祖是青丘的狐祖。所以她认为狐祖的一切都该属于青丘。

受混沌黑气的影响，一人一狐心中的欲念不断被放大。相视一眼，一人一狐就在半空大打出手。

心脏是储神石储存法则力量的源点，所以理论上它是最后坏掉的器官。

为了拿到他们的心脏，穷奇四兽一般都会在法则的神魂离开前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对方体内。

穷奇好不容易追上了下坠的小柒，他探爪正准备刺向她的胸口，回头就见友军打了起来。

“唉？！先别打、先别打，先把东西挖出来！”

钦明和桴澐充耳不闻，一人一狐双眼发红，显然已经是被欲念控制了灵智。

“啧、该死，居然在这种时候...”无奈之下穷奇只好按原计划行事，只要小柒的残躯。

他反身重新面向小柒，利爪对准她的前胸正要落下，却见她猛地睁开了眼。

“？！”饶是穷奇也吃了一惊。

盯着身前的巨兽，小柒目露凶光、先发制人。仅存的一尾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穷奇身后，对着他的肩胛附近刺下。

穷奇不擅近战，尤其是不擅对上小柒这种主战的法则。反应过来之后他当即准备逃离。

看出了他的打算，小柒眼中一凛。受她控制，穷奇再次感受到了极寒与极热。

一瞬之间，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趁这时，狐尾破皮而入。

破开他皮肉的刹那间，小柒便感受到了某个正在跳动的软物。没有犹豫，狐尾缠上了那物，然后尾巴收缩，穷奇的心脏硬生生爆在了她的尾中。

她刚想开口嘲讽他，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已经损坏，只能无奈闭嘴。

一击得手，狐尾仍不肯放开他，就那般继续深入破坏着他的脏器。身上忽然燃起纯白的火光，白色的火焰慢慢覆盖她的皮毛，循着她的长尾流入穷奇体内。

她的火焰直击神魂，听着穷奇痛苦的叫喊，她强咽下灵魂上的痛意，眸中带笑。任白火燃烧着他们，她打算就这样带着他一起入深渊。

纯白的火光驱赶了四周的黑暗，也短暂驱散了钦明和桴澐心中的黑暗。他们终于清醒过来了。

看清了下方的状况，一人一狐皆是一惊。

就在这时，深渊之上忽然发出异彩。下坠中的小柒和穷奇同时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穷奇是惊喜，小柒是惊愕。

“是...我们...赢了...”

穷奇直直望着小柒，黑紫色的血液从他的嘴中流出、滴在小柒身上，可他看她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得意。

感受到了她的惊愕，穷奇开口便是嘲讽：“盘古...你们...做的都是没用的，接下来就是...女娲，然后是...其他法则。”

“自由...是我们的，这个...世界也...归我们了。”

“你们休想！”震破神魂的怒吼直贯入他的脑海，穷奇被这声咆哮吼得怔在原地。

小柒看也没看他，抽出尾巴向上飞去。她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

“空间”、“时间”与“生命”，这应是人类不能掌握的法则。小柒无法理解，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彻底乱套了。

没时间让她琢磨太多了，她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她必须在这里拦下那些人。盘古千辛万苦设下的“牢笼”怎么能就这样被他们打破。

“咳、咳咳咳——”

穷奇神魂受伤，体内仍是剧痛难耐，没办法阻止小柒的离开。

地上梼杌他们还在，光凭灯尽油枯的“司火”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穷奇在原地休整一会儿，最后看一眼小柒离开的方向，反身向还在下坠的伏羲追去。

径直掠过僵在半空的钦明和桴澐、回到地面时，小柒的神志已经开始不清。她甩了甩头，勉强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

发出异光的只有深古一人，盘古的气息也是在他身上散发。看来只有他吃了盘古的心脏。

小柒的身躯还在燃着白色的火，在白火的灼烧下，她身上的“黑斑”竟奇迹般的褪去。但她并没有因此好转，“融化”是止住了，可与之相对的，她的躯体开始散化。

从后腿开始，她的身体逐渐化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