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大睁着眼，看着秦唯寂的血涌出来，银衣染血，可他一动不动，任由那把剑吞噬着他。

他只是望着她，琥珀色瞳孔似乎也染上了血腥，慢慢变得腥红，像是要将她的灵魂盯穿。

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沈心身边，是栖元，他对着她温柔的笑，“心儿，做得不错。”

做的不错……

怎么会不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梦里的一切，和她的记忆全然割裂？

头痛如裂的同时，心脏处的疼痛亦如绞。

沈心想阻止，却什么也阻止不了，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轻嗤，“沈夭夭，你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秦唯寂的声音！

沈心一惊，眼前染了血的画面忽然破碎，她瞬间清醒过来，在识海中看到了满脸烦躁的秦唯寂。

他好好的，身上没有一点血迹。

而她还没有从梦境中彻底清醒，带着茫然的眨眨眼，“什么？”

他蹙眉偏头凝她一眼，冷笑，“本君也想问你，这些是什么？”

沈心被他这个冷笑拉回了一些神智，清醒了几分，克制着还有些颤抖的呼吸，目光朝四周落去，这一看也是心惊。

满目荒凉，狂沙扑面，天际却没有太阳，而是血红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压得人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这……像是沙漠？

沈心刚回了没几分的神智，在看向这片没有边际的瀚海黄沙时，又再次失神，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

秦唯寂冷声，“这里是沉日境。”

他目光深凝着她，一字字补充，“也就是，魔族境地。”

沈心睁大眼，“魔族？”

她的识海中，为什么会出现魔族的地方，她明明都没有去过？

相对她的惊讶，秦唯寂只是冷呵，“看来，夭夭已经迫不及待要前往魔族了。”

“不是……”

就算她急着前往魔族，识海中也不至于出现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吧？

沈心茫然几瞬，骤然回神，盯向秦唯寂满脸抱怨，“一定是因为你，你之前跟我胡说八道什么，用剑……”

秦唯寂眼眸微眯，“用剑什么？”

沈心咬唇。

想着肯定是因为他之前说什么要用剑插入魔神心口，才导致她做了那样可怕的梦，眼睁睁看着他在她剑下堕魔。

又或许就是因为梦太过逼真，她脑海中才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对于沈心来说，这样的理由最为合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某处紧紧绷着，脑海中似乎总有另一道声音在告诉她：不，不是这样的。

哪怕是因为在梦里看到他堕魔，也不至于识海中出现魔族的地方，她根本没到过这地方，从哪里来的记忆？

而之前那张照片她也是毫无印象，小爱那时候跟她说，许是她另一道魂识所经历的。

难道，这也是？

沈心越想越觉得凌乱，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那梦的真假。

毕竟她和秦唯寂的对话，是说怎么消除魔神的魔性，可她的梦，却是让他一剑成魔。

所以那到底是梦，还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

沈心想不明白，而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就算那梦都是真的，也不会是以后会发生的，毕竟栖元已经没了。

既然栖元还在，那就只能是之前。

如果是之前，那梦境和她的记忆就是相悖的。

她明明是插了自己一剑，梦境为什么是反的？

她咬着唇神色几变，秦唯寂看她几眼，忽而轻扯唇角，“沈夭夭，你有事瞒着本君。”

不是疑惑，是肯定。

沈心抬眸和他对视，眼中却总是浮现中梦里他浑身染血的样子。

她喉咙滚动，终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要杀你……”

他眼睛一眯浮上危险，沈心又忙摇头，“不对，不是杀。”

秦唯寂不说话，只看着她。

沈心纠结了好一会儿这话该怎么表达，片刻，才又迟疑开口，“就是说，在你没有入魔的情况下，如果我用弑神剑插进你心口，你会入魔吗？”

秦唯寂眉梢微动，浮上讽刺的笑，“这就是你想了这么久想到的办法？”

沈心叹气，语气也多了几分烦躁，“不是，你就先告诉我，你会不会入魔？”

秦唯寂目光闪动，勾唇冷笑，“你怎么就觉得，本君就会乖乖站着，让你将弑神剑插入本君的心口吗，你以为本君是傻子？”

“……”

沈心茫然，“对啊，你会那么傻吗？”

问出这话时，她已经在笑自己，是啊，他为什么就会乖乖站着让她捅呢，秦唯寂他不是傻子。

所以她那梦根本就不成立，根本就是梦而已。

正想着，秦唯寂别开了目光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天际那层层压下的云，轻声道：“也许吧。”

沈心一愣，像是没听清，“也许什么？”

他忽然自嘲的嗤笑，“本君的确不愿意入魔，可本君，有时候也没那么聪明。”

大漠孤烟，长风烈烈，黄沙拂面间似乎迷了眼。

沈心眼睫狠狠一颤。

像是不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

他又忽然转回头和她对视，眼底映着荒漠无边，唯有那道湖绿色的身影，如荒芜中令人向往的绿洲。

他弯唇，“可是沈夭夭，被弑神剑一剑穿心，不会让本君入魔。”

沈心张了张嘴，“所以……”

他瞪她一眼，像是对她傻乎乎的模样很是无语，开口时语气又很是无奈，“还要所以吗？”

她听到他的声音，被黄沙裹挟着，被狂风席卷着，冲撞进她的耳她的心。

他说：“沈夭夭，只有你可以。”

弑神剑不能让他入魔，只有她可以。

如果他入魔，只是因为那剑是她插进他心口的。

就算不是弑神剑，哪怕她手中握着的只是一把寻常铁剑，也足以让他坠九天，入魔渊！

从识海出来，沈心再也睡不着了。

她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也没睡着，却也只是抱着她没有说话。

世界很安静，沈心耳边却不断回想着他在识海中说的那些话，以及她梦境中的那一句，“沈夭夭，你想和离也行，除非，本君死！”

沈心清晰的认知到，她的记忆是真的出现了问题。

或者就像小爱说的，时空产生过扭曲，她曾经在另一个时空里经历过不同的经历，也导致她的记忆产生了偏差，形成了两道不同的记忆意识。

想要恢复记忆，只有等另一道意识更加强大的时候。

而现在她梦里开始回忆起过往片段，代表那道意识开始变得强大了吗？

她想问问小爱，可现在她不信任小爱了，谁知道它的话有几分真假？

所以除去查好感度什么的，她都在刻意忽略小爱的存在。

小爱自己也很安静，她不叫它它就不出现。

沈心轻抿唇，想了许久，还是在神识中叫小爱，语气很轻快的样子，“小爱同学。”

小爱很快就回答：【在。】

沈心笑了声，“你还真当自己是小爱同学了呀。”

小爱：【……】

沈心，“你最近好像很安静，为什么不说话了呀？”

小爱很明显的沉默了两秒，才机械回答：【系统升级中。】

沈心若有所思，“升级能做什么，还要升多久？”

小爱回答：【升级之后，就能随时查询黑化值了。】

沈心目光微动，“哦”了声，“看来，你们真的很在意秦唯寂黑化的事呀？”

小爱：【这是宿主的任务，自然也是我的任务，我得保证且帮助宿主顺利完成任务。】

沈心笑了笑，“如果，我最后完成不了任务，秦唯寂一直不能彻底黑化，就像你说的，世界崩塌，那世界崩塌之后呢，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吗？”

小爱沉默了下，【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主神会在世界彻底崩塌前将世界重启，直到宿主能完成任务，世界顺利进行下去为止。】

“重启？”

沈心心跳一乱，梦里的片段又侵袭而来。

重启两个字，让她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目光闪烁，“这个世界，对你们主神很重要吗，需要这么麻烦？”

小爱：【无数小世界组成大世界，每个世界自然都是重要的，不到彻底没有办法，主神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世界。】

沈心，“可你之前还说，我原本的世界就崩塌了，那主神怎么就那么轻易放弃它了？”

【？】

小爱默了默，【宿主的问题超出了我所知的权限范围，抱歉，我无法回答宿主。】

沈心冷笑，“又或者你在撒谎，我原本的世界根本没有崩塌，你们就是骗我，以此来逼我为你们完成任务？”

她想到梦里另一个系统冰冷的声音，一直用原世界和她的父母威胁利诱她，让她将剑捅进秦唯寂心口。

小爱虽然没有这样做，可它也一直告诉她，她没法回去了，除非她完成任务，它可以向主神求情。

可现在想想，如果世界都彻底崩塌了，就算是主神也没有办法啊。

想到这里，沈心又冷呵，“你们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帮你们完成任务呢，因为我其实就是本来的沈心。原本的剧情也根本不是你们给我看的那样，其实沈意根本就不是女主，我才是。所以也只有我，才能完成你们的任务！”

小爱又沉默了，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冷声，“别装死了，怎么，又去升级了？”

安静片刻，小爱【嘀】的一声，【升级已完毕，宿主想知道，神君如今的黑化值是多少吗？】

沈心一愣，果然被它的话题给带跑了，“多少？”

她的问题很多，不过也的确很关心秦唯寂现在的黑化值到底是多少。

毕竟也过了这么久了，从最开始查的那次，他只有0.001的黑化值，到现在，沈心算着，没有七八十也该有五十了吧？

小爱叹了声，【报告宿主，神君黑化值，零！】

沈心，“？”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