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真的不能成亲！”

苏慕宁自打听闻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一般。着急忙慌地跑到承恩殿来寻他。

萧祁看着她哀哀切切地揪着自己的一只袖子，眼中好似要哭了。

“陛下，您收回成命吧！”

他挑了挑眉，慢慢提醒着问道。

“安乐，你是不是先该向朕谢恩？”

安乐？

苏慕宁听他突然这样叫自己，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想起来，陛下封她做了王爷。

安乐王。

这封号的名字有些怪异。

但是她更为不解的是，陛下为什么好好的要封她呢？

“……谢陛下隆恩。”

萧祁看出她的疑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

“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你高不高兴？”

权力、地位、财富。他说了要送给她的。她不需要再向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弯腰。

她想了想，点头。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出宫了。

可是，为什么呢？

她垂着眼想了片刻，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姐姐，爱屋及乌了。苏梓馨刚刚才封了贵妃，一定是这样。

早知道她应该让姐姐来说了，陛下肯定会同意的。

怎么会这样呢？她就救了个人，怎么就要嫁给她了呢？

萧祁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此时的心思全在林小姐身上。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抬起来看了，四目相对，语气似有些调侃。

“安乐，你好能耐啊！勾的官家贵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寻死觅活的要嫁给你！”

“你现在说不要娶？她可是咬定了，说你对她搂搂抱抱不成体统，毁了她的名节，好些人都看见了啊！”

他也看见了。

她顿时神色一紧，眉也皱了起来，连忙解释道。

“陛下，我不是故意的。她太沉了！”

总不能拽着林小姐的头发吧，她都要冻死了，能拖上来就不错了，谁知道碰到哪里了？

萧祁松开了手，睨着她没有说话，似是不太信服的样子，故意问道。

“安乐，你今日说个能叫朕信服的原因，朕就让此事算了。”

他说着就慢慢向后慵懒地靠进了椅子里，手随意搭在了腿上，他在等着她承认。

他想要她亲口承认她是女子。

苏慕宁闻言有些紧张地低头站着，手别到了身后去绞着衣服，沉默了起来。

他也不急，知道她害怕，便也不催。

蓦然她抬起脸，朝他小声道。

“我配不上林小姐。我身份低微，而她家世清白。我觉得她应当择一个更好的夫婿。”

萧祁眯了眯眼，不赞同道。

“朕刚刚封了你王位，你是忘了么？你哪里配不上了？”

她一本正经回道：“我心里自惭形秽，在她面前总觉得十分自卑！”

他就看着她胡扯，漫不经心道。

“你这是心病，朕给你寻个太医瞧一瞧就好了。你还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么？”

“……”

她脸上神色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

“陛下，我太小了。成亲之事不急。”

他笑哼了一声，眼睛瞥着她打趣道：“上次是谁和朕强调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是她。

苏慕宁真是后悔。

她一边绞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快速思索着，尝试道。

“……陛下，我、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大的。她太老了。”

林小姐比她大两岁。

萧祁闻言一愣，眼中满是错愕。

不喜欢年纪大的？林小姐只不过大她两岁，就太老了！

那他呢？他大她五岁多，要入土了么？

苏慕宁看他神色不好，就知道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说林家小姐呢。

于是斟酌道：“也不是说她太老，毕竟也没到二十么。”

到二十的怎么了？他一把年纪了么？

萧祁坐直了身子，凝视着她许久，问到。

“你喜欢年纪小的？”

她忙不迭地点头。

“是的、是的，年轻貌美。”

他慢慢勾唇一笑，眼中神色未明，抬起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似有深意道。

“安乐，年纪小的没什么好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年纪大些才能伺候好你。你试试吧。”

她才不需要林小姐来伺候她。

苏慕宁见他还是不松口，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搬出了最后一个理由。

就如同宫中那些自怨自艾的小太监们一样，颓然道。

“……陛下，我不行。”

萧祁闻言彻底哑然失笑了。

果然不是男孩子，这天下想必还没有哪个男的会说自己不行！

他看着她装模作样的伤心难过，忍了忍笑，似担忧一般问道。

“这么严重么？这可不是小事啊。”

她又叹了口气，“我习惯了。”

还真就深沉上了？

嘴怎么就这么硬？死不承认么！

他都如此循循善诱了，她还是不承认，说明她不信任自己。

他似笑非笑地继续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年轻么，成亲后多探讨探讨，说不定就好了。”

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行？哪里不行了？

她眼中的忧愁这下是真的忧愁了。

“……陛下，我真不能和她成婚。”

她这是死活不打算说了。

算了，以后再修理她。

萧祁站起了身，松了松袖口和领口，一边解着衣服，一边朝里面走到床边坐下来。

看到她自外间朝里伸出一个头来看他。

他手指停在自己衣襟上没有脱下来，看着她的眼中幽幽一片的深沉，缓缓而道。

“安乐，你今后要是再大晚上来寻朕，你就不要走了。”

今日宴席散的晚，他还喝了酒，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她还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但是他决定再等一等，等到她成亲那一日，就当洞房花烛了。

到时候再好好继续盘问她这事，看她还要不要嘴硬？

——

很快便是……

那一日，他记得天色不好，阴沉沉的。

他自她身后，看到她那副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和林绾儿交代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玩。

连他靠的那么近都没有发现。

他当然要吓唬她一下，便先朝她兴师问罪。

胆子不小啊，竟然李代桃僵这么多年。

她果然害怕，但是还是在撒谎，继续嘴硬，说了许多感恩戴德的话试图糊弄他。

他哪里能听的下去，忍不住探手摸到她敞开的后颈里，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是么？

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出来她此时好似是懂了。

他知道和她说的太曲折是不行的，自己暗自里提示她好几次了，就是不开窍。

非要直白的告诉她，他要她。

他原本以为她明白了就好了，可是她竟然说他休想！

他休想！

她是在耍他么？

朝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要这要那，自己也都不吝啬的给了。

反过来说他休想！

勾引人的到底是谁？

他顿时就生气了，把人按到了床上，她竟然还要抓他的脸。

果然是常和人打架的，他感受着自己面上火辣辣的疼，就知道肯定留下她爪印了，明日上朝指不上要被朝臣们怎么笑呢。

这算什么洞房花烛？

他就没料想是这样的！

他咬牙看着身下哭着的人，心中微微有些心慌和迷茫。

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不对。

大抵是女子初夜都是会哭的，都是如此的。

他愈发情不自禁地占有，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那夜是他头一次见她真正的哭，他只能细密地吻过去。

以后就好了。

今夜之后便好了。

可是……

不知为何却截然相反。

其后的一年。

他或哄或骗，或缠绵或威胁。

她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坐在他膝上，笑着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总是在哭。

……

是他错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重复着。

他如今知道了。

萧祁慢慢睁开眼，远处升起的霞光第四次照到他脸上。

今日是第四日了。

他看着前方跌跌撞撞跑来的长喜，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听。

也不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