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自窗台延绵的血滴已然干涸多时了，拖到妆台上，又拖到床上。

她看着床榻之上像是绝了生息一般的苏慕宁，眼中蓦然潮湿了。

她看着陛下似暧昧似绝望搂着她，像是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长喜虽然知道她如今是地位是有名无实，还是冲她行礼叫了一声“贵妃娘娘”。

苏梓馨流着泪自那些跪着的太医间走过，来到床边赫然跪了下来。

“……慕宁……我、我……”

罪魁祸首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当初的自私造成的。

“……我、我以为……”

她以为没什么的，她以为慕宁她不会抗拒的。

她以为过了新婚那夜就好了，陛下已然和她在一起了，她再不愿意也会慢慢接受他的。

谁会拒绝君王？天下的女子谁会拒绝君王的宠爱？

第二日，她见到慕宁她拿剑指着她问，心中就开始后悔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迟了。

一切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两年里，她想方设法哄着她去爱陛下，和她灌输恩宠的好处，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因此渐行渐远了。

她知道，那日在枫山只不过是导火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没想到，终于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恐怕陛下也没想到吧。

苏梓馨看着她缠着白布的手腕，袖子上是湿透的血污，她不敢去碰，只能小声道。

“我对不起你，如今我这般都是报应。”

在意的全都失去，追求的终是虚妄。

可不就是她自私的报应。

报应……

萧祁一下从她的话里抬起了头，紧紧地看着苏慕宁，猛然想到了在江陵那夜。

她口间也是血，满是恨意地对自己说，她不怨林家，是她的报应，她还了。

她说等着看他的报应在哪里……

他是如何回的？他不屑一顾，他不信。

萧祁抬手看着自己掌心上她的血迹，眼中慢慢恐惧地颤抖起来。

他忽然松开了怀中人，跌跌撞撞地起了身，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往外冲去。

长喜追了出去，不放心地叫了几声“陛下”，可他追不上。

好在严士安已经追上去了。

“今夜还让不让人睡了？！”

九公主萧遥烦躁地翻了个身，听着外间的动静，似近似远的传来，终于忍不住爬坐了起来。

她不悦地冲外面叫着掌灯。

守夜的宫女进来了，她半瞪着眼看着那摇晃的灯光，愤愤道。

“天还没亮呢！这婚典就开始了吗？要不要这么急？！”

宫女想了想，道：“公主，不是婚典开始了，还没到日出呢！”

“那在吵些什么？”

她皱眉抱着枕头。

“好像是昭华殿出了事，好多人都过去看了！”

“昭华殿？不是又走水了吧？”

是不是犯冲啊，那屋子风水不好吧！

她皇兄还是给苏慕宁，咳咳，也就是她皇嫂换个地方吧！

宫女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是走水，好似是有人病了吧，去了好多太医！”

闻言她就面色纠结在一起，疑惑道。

“昭华殿能去很多太医看的，可不就是她了。她今日都要成婚了，这个时候病了？”

这也太古怪了，她要去看看！

说罢她就下了床稀稀索索地穿起了衣服，散着头发就出门去了。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

萧遥揣着手，正觉得穿的单薄了一点，在这秋夜里也逍遥不起来了，甚至还有些萧瑟。

正哆嗦着呢，就在昭华殿外遇到了云敏焉。

她对自己笑了一下，萧遥则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大晚上不睡觉，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关键她大晚上出来，竟然还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乱的。

萧遥暗自摸了摸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挺直了腰板。

云敏焉笑笑道：“这主要还是你们启宫里热闹啊，扰了我的清梦，只好不辞辛苦，来瞧一瞧这热闹好不好看了？”

说着她就先一步跨了进去，萧遥也跟了进去。

外院里跪着许多宫女内侍，她穿过庭院，恰好瞧见殿内的宫女神色匆匆地端水出来。

萧遥挤到了她的前面，伸手拦住了她。

“站住！里面是我的皇嫂，是我大启的皇后，这热闹可不是谁都能看的！尤其是你这个北曌的外人！”

云敏焉看着那微红的水盆，微不可查地蹙眉，也没在意她说什么。

这像是小产落红了，从前北曌她父皇后宫中争权夺利，她见过不少谋害皇嗣的。

她伸手捏了捏萧遥的脸，眯着眼睛道。

“你说的不错，但你皇嫂她母亲是我皇长姐，按辈分我是她的姨母，我想我还是能看看的！”

萧遥一把推开了她放肆的手，见她还要朝里面走，自己拦不住她，只好也要进去，还要先一步进去！

云敏焉揪住了她的后领，好心提醒她。

“小丫头，别进去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小小年纪，吓到就不好了。

萧遥挣开了后领，全然不理睬地推门进去了。

还没走几步，她就赫然睁大了眼睛，惊悚地瞪着床边。

好多血……

云敏焉垂着眼，神色淡淡的瞥着那人，看着她的手腕，再慢慢移到她的下身。

心中已然了然了。

她虽然早就料想过苏慕宁和陛下总要有翻脸的一天，但想的是萧祁会发疯吃醋，就像他把傅昭年送给自己羞辱。

倒是没想到苏慕宁她如此绝烈。

怎么会这样？

云敏焉都有些不懂了，明明从利益衡量，陛下能给她的远比傅昭年要多，甚至除了利和权，还有他作为帝王的专宠。

如果换做是她，自己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得利最多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说实话，她一直也不太喜欢苏慕宁这样的人，只不过是靠着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诱惑着男人，半点用处也没有。

可如今看来，这美貌若没有强权的加持，只会招来无尽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