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凭川狼狈回府后便大发雷霆。

“这些黎州刁民无法无天！等我捉到那些人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赵斌捂着刚刚包扎好的胳膊，忍着脸上的痛意。

“大人，这群人似乎与那些乌合之众不同，竟然还有马匹和弓箭，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赵凭川也皱起了眉。

“这黎州我管了这些年，倒没有听过有这样的刺头！这些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匆匆消失了一般。”

赵斌推测起来，“大人，这些人是冲着白罗来的，那肯定是黎州人！不然谁会救他！”

赵凭川恶狠狠道：“去查！挨家挨户搜！我倒看看这些臭虫要藏在哪里？”

北曌边境。

官府驿站。

面具人刚刚推开房门，便看见一中年男子等在屋中。

那男子看他回来，便迎了上去，眼中全是担忧和责备。

“殿下，你怎可独自涉险回黎州救人？”

那人摘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只是眉眼间似有些超越年纪的沧桑与疲倦。

“太傅，那白罗是黎国的好儿郎，他为救百姓沦落至此，叫我怎么忍心看他受死？”

正是这位姚太傅当初想出偷龙转凤的主意，和一支隐卫队救出了小太子，拼死来到了北曌。

这么些年，他可谓是看着殿下长大，怎么不知道他的性子。

“殿下，黎州之事还要细细谋划，莫要为了妇人之仁让自己身处险境，我等忍辱蛰伏这些年，都是希望能看到殿下复国的那一天！”

他闻言眼中倦意更深，声音也有些低沉。

“太傅，莫要把复国二字成日挂在嘴边。若大启能善待黎州百姓，就让他们过安生的日子吧。”

姚太傅眼中不满更甚，语气也激动起来。

“殿下怎可说出这样没志气的话！那黎州百姓过得是何种日子，这些年殿下也看到了！大启根本就不会把黎州百姓当人看！”

他对于姚太傅此话无从反驳，赵家在黎州一手遮天，犯下的这些血债难道大启的皇帝真的不知道吗？

大启先帝对黎州一直多有防备，直到萧祁两年前上位才稍有放松。

亓琛才得以远赴启都去谋前程。

或许赵家还是得到皇帝的授意，表面上假意对黎州施恩，实际上却还是处处提防。

姚太傅见他神色松动，便继续劝诫。

“殿下，北曌太子已然承诺会在登基后帮助我们复国，说到底，您母后就是北曌的公主，那太子也算您的舅舅，北曌定然是要讲些情分的！”

北曌曾经嫁过一位公主来黎国，正是黎国的皇后，诞下了龙凤双子。和大启比起来，肯定是和北曌更亲近。

他想到那个小舅舅云明渊便皱了皱眉，那人给他的感觉很是危险。

“太傅还是少与那太子来往。”

北曌皇权争夺激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那北曌太子……也是个难以捉摸之人。

相国寺。

后山的红梅带雪，连香味似乎都是凛冽的。

苏慕宁只惊讶了一瞬，便转身就跑。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江霖月。

江霖月也愣了一霎，只匆匆一瞥，便见那位面纱女子逃向了梅林深处。

踏雪寻人再简单不过了，可是他也没想清楚，为何一见那背影便抬脚就追了过去。

苏慕宁穿不惯女子衣裙，提着裙摆跑的跌跌撞撞。没几步就被他追上了。

江霖月见她背对着自己，也颇为好笑。

她一边顺着气，一边尽量用最细柔的声音问他。

“你追我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是觉得这身影熟悉又曼妙。

“美人，你要跑我才追的啊！”

苏慕宁听他这油嘴滑舌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我不跑，你走吧。”

这冷淡无情的态度真叫人熟悉。

江霖月暗自思忖。

“听闻陛下前几日来此随行了一位皇妃，别人都说是苏贵妃。看来不是啊？”

苏慕宁闻言有些僵硬。

“我倒不知道陛下后宫中何时新来了位美人？你不如转过身来，也好叫我认识认识这位新嫂子。”

她捏着袖中的手心，出了些汗，背对着他一动未动。

江霖月看着她雪白的脖颈，一时有些难言之感。

按理说他该就此打住的，这人毕竟是陛下的妃子。

可是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样貌？

苏慕宁瞥见他抬脚想站到自己面前，连忙喝道：“候爷放肆了。”

放肆了？

他似是一怔，脚步顿了。

确实是放肆了。

她见他停下脚步，心中松了口气，正想好言相劝他离开。

哪知下一刻他就欺身向前，贴近了自己。

江霖月捉着她的手腕将人按在一棵梅树下，速度之快让她来不及挣扎。

梅树枝干上的残雪落在他肩上，他却看都不看，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

她眼中有恼怒，愠声道：“你想干什么？”

江霖月没有回答她的话，看着这双熟悉的眼，忽然将视线落在她右耳垂上小小一点的红痣上。

他眼中彻底收了笑，也不知该用何表情。

苏慕宁觉得他神色怪异，心想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虽然她穿着女装还带着面纱，但他毕竟从小就认识自己，难道他认出来了？

可也说不准，人是很难打破自己认知的，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男人，而且此时自己也该在王府禁足，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往自己身上猜。

她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僵持中，还是江霖月先开了口。

“我有一位朋友，送了我一把扇子，扇面上有首小诗，待我念来给你听。”

苏慕宁皱了皱眉，不知他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动了动手腕，没挣开。

“我不想听。”

他闻言眼中笑了一瞬，口气很是温柔地坚定拒绝了。

“那不行。”

苏慕宁便听他在耳边念起来。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他将唇停在她右耳那颗红痣前，用在耳边私语的声音一字一句念的清晰无比。

她觉得似有呵气的感觉扫在耳上，便往后躲了躲。

江霖月哑然失笑。

好想就这么一口咬上去，用舌尖碾过那粒红，再用齿间轻磨，磨到她莹白的耳垂变成滚烫的梅红。

“你念完了可以放开了吗？”

他丝毫不受她冷淡的影响，眼中有些热切。

“不评价一番吗？”

她冷哼一声，不知有何好评价的。

“靡靡之词。”

江霖月眼中笑意阑珊。

“你不觉得很应景吗？”

她目光看了眼周围的梅树，想到那扇面上的红梅。

“雪中红梅是画家笔下常客，也没什么稀奇的。”

四君子有关的题材数不胜数。

江霖月却是摇了摇头。

“我说的可不是红梅应景。”

她眼中有些疑惑。

只见他举了举握在手中的皓腕。

“瞧，我捉住了一只林下美人。”

还没等苏慕宁为他的轻浮语言生气，就觉得面前一暗。

他竟然隔着白纱吻到了她的唇上。

他微阖着眼眸，看她震惊圆睁的眼睛。

蓦然，加深了这个吻。

苏慕宁感受到温热，眼中都是怒意，挣扎着用力推开了他。

“放肆！”

确实放肆了。

江霖月眼中有些落寞，只见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苏慕宁就被面纱上的一点潮湿刺激到了，随即一把狠狠扯下扔到了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