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不承欢
作者:八达鸟 | 分类:古言 | 字数:47.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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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看看是嘴硬还是刀硬
朱红的屋檐掩埋在冬日最后的一场飞雪里,那檐廊并未滴水,可能天真的是太冷了。
承恩殿里倒是别样温暖。
腻人的温暖。
殿外的守夜宫人们听的清楚,许是陛下也有意叫人出声的,里面自午后起都折腾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停歇,雪都积的有些厚了。
除了偶尔的白雪自树梢上啪嗒一声坠下来的声音,便是深深浅浅的靡靡之音。
冷,今日这夜里真冷。
“热么?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头发都湿了。”
他明知故问地抬手抚过她的眼,碰到一点温湿。
“安乐,这是汗还是泪?”
她眼中满是恍惚,神色散乱不甚清明。好似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
萧祁看着她染上绯红的眉眼间一派妩媚多姿,唇间殷红似血又含着水泽,慢慢俯身,再次覆上去,似叹息道。
“明明可以软的像水,非要嘴硬么?”
终有一天,要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绕指柔。
……
晨光微亮的时候,内侍总管长喜小心地来报时辰了。
再不起早朝就要延误了。
两人昨夜哪里能歇息了,他刚刚才放她安稳下来。
烛光还在未尽地摇曳,伴着日光一起,他将视线落在她颈间的红痕上,像白锦上开出的朵朵暧昧梅花。
他知道,这锦缎覆盖的身下开的更多更艳。
犹还记得去年她大婚之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那同样是这样一个漫长的冷夜。
萧祁流连了片刻,终于松开怀里的人,抬手挑起一些垂落的床幔起了身。
长喜跪立在下方,正等着陛下起来。
待一切收拾完毕,他眼中带着餍足后的愉悦,轻声道。
“让她睡,不要吵她。”
锦书在王府等了一夜没敢合眼,直到午间时,一顶明黄龙纹软轿才张扬无比地直接抬了进来。
她知道轿子里坐的必定是她家王爷,见到轿子前站着的人就迎上前去,行了一礼。
“长喜大人。”
此人是皇帝身边侍奉的内侍总管,她从前在宫中做宫女时是认识的。
长喜瞧了眼她,又去打量安乐王府,府里一片缟素。
安乐王府原先是皇帝陛下做亲王时的府邸,之后又赏给了苏慕宁。
当真是荣宠。
轿中人轻咳了一声,长喜和锦书都连忙去掀帘。
苏慕宁神色怏怏地朝锦书伸手,借她的力起了身。
长喜在她身后道:“奴才奉陛下之命送王爷回来。”
“陛下说,安乐王妃新丧,感念殿下您心中悲痛,特意免了一月的朝会。”
“陛下还说,王爷要举丧着实辛苦,特意赏赐了一些珍宝以示安慰。”
那轿子后面果然有宫人抬着几个箱子。
这个赏赐寓意明显,自然是慰问她昨夜的承欢。
锦书有些紧张去看她的脸色,苏慕宁看都没看一眼,也没有谢恩,只冷淡丢下一句。
“知道了。”
长喜见她如此放肆,竟然直接就离开了,这可是皇恩!
“王爷,陛下还有交代。特令不许大办丧仪……”
然而那苏慕宁已经走远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他立在门口看着那人的背影,想到从前苏慕宁谨小慎微,如今倒是变得愈发乖戾冷漠了。
锦书在她身旁,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开口劝慰。
“殿下,那长喜是御前做事的人……”
她还是想劝殿下待人要圆滑些,莫要四处树敌,谁知那人是不是小人。
苏慕宁眉间有着淡淡的不耐烦。
只吩咐道:“去备水备药。”
锦书偷偷看了眼她脖颈处的红痕,心下了然。
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照例去准备避子的汤药和沐浴的热水。
浴房里热气腾腾,苏慕宁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锦书安静地立在屏风外侍候。
突然听她问道:“柴房那人如何了?可说了什么?”
锦书立刻回道:“让护卫打了几鞭子,那人却还是嘴硬着,不肯开口。”
苏慕宁忽然就站了起来,落起一片水声。
锦书立刻上前去帮她擦拭。
她颔首漠然一笑,“想来是觉得我好说话,以为我真不敢对他用刑!”
陛下既然不管,如此也好,她便亲自去审。
周肆已经被五花大绑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他此时被捆在地上,身上还有鞭笞的痕迹,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着。
柴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他看了眼进来的苏慕宁,哧笑一声,并没有太多畏惧。
“我说小白脸王爷,你那王妃好死不死和我是真没有关系!你没有证据也不能这么私自对我一个良民用刑吧!我要去告御状!还有没有王法了?”
苏慕宁恍若未闻,走到他脚边便停蹲下来看他。
这人原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地头蛇,靠着灵活的头脑和口舌在一些达官贵人面前跑事,跑的大多是一些腌臢事。
“那日在寺中有人看见,你给王妃传过话,我想知道传的是什么话?何人让你传的?你要是如实说,我现在便放了你。”
“哎哟王爷,我们这种人整日里辛苦营生,都看见那里有贵人便往哪里钻,我也就是看安乐王府马车气派,想着问一问王妃有没有需要小人跑腿之事,挣几分薄银罢了,我可真是冤枉啊!”
苏慕宁面色无波,“是吗?我竟不知如今这世风日下,连女眷你都敢去拦?”
那人腆着脸眼中流露猥琐。
“王爷有所不知,这女眷的银子才是好挣的。”
“比如?”
苏慕宁歪着头似有些好奇。
“嘿嘿,不是我吹!这启都里和我做生意的女眷可不少!无论是处理外室私生子女,还是找寻秘药奇物,只要价格到位,我必然会处理的干干净净!”
他见苏慕宁不甚在意,便继续道:“我那日也是偶然撞见了您安乐王府的马车,便想着拉拢王妃这个贵客,其余的我可真不知道啊!”
“是吗?”
苏慕宁闻言浅浅一笑,那周肆看得恍惚了一瞬。
这安乐王像个女人似的,他顿时一点也不害怕了,不相信这个娘们兮兮的人还真能把自己怎么样!
何况,叫自己做事那人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不信安乐王敢得罪。
只见苏慕宁慢斯条理从袖中掏出一物,周肆见了一眼便愣了。
“这个如意金锁你可熟悉?想必是熟悉的吧!正是我命人从你家中翻出来的。”
周肆面色一下子大变,瞪大了眼睛,“你!你!”
苏慕宁面色一凝,冷然道:“王妃的金锁为何出现在你的家中?”
那周肆被她翻出了这个,确实吓了一番。但他是摸爬滚打惯了,很快就镇定下来。
只见他眼睛一转,便立刻求饶了起来。
“王爷!小的该死啊!小的不该这么贪财,看见别人掉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
“你是捡来的?”
“是啊!在寺外地上捡到的啊,我可不知道这是王妃的东西,要知道我肯定早就给您还回来了!小的发誓啊!”
苏慕宁知道他是不打算说实话了,站起身用看死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看来,你是不愿意轻易说真话了。”
周肆顿时心底发毛。
忽然想起一年前那个有关于安乐王府的流言,说是这位王爷在新婚第二日便发了疯一般,杀了府中好多下人。
流言到底是流言,这个人明明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怕是见点血就要昏倒的德行。
“王爷明鉴,小人句句属实!”
她将金锁收进袖子里,转而掏出一把匕首。
拔出剑鞘,寒光自她面上一闪。
周肆看得心头一跳,咽了咽口水。
“王爷……打算做什么?不会还要对小人用刑?您即使贵为王爷也不能擅自对百姓动用刑罚啊!”
苏慕宁将刀鞘一松手掉落在他脚边,哐当一下,那人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我近日新得了这把刀,刚刚好想试试刀锋。你好不好奇,是我的刀硬还是你的嘴硬?”
说着她还用刀锋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周肆惊恐万状,拼命往后躲着。但无奈后面就是墙壁。
他贴在了墙上,大口喘息道:“王爷!我真是捡的!你早说这么重要我就还给你好了!我……我可是良民!你不能杀我!”
“谁说我要杀你了?”
她好笑似的看着眼前人,将刀尖抵在他的眉心。
周肆紧张万分,“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也不想怎么样,就……这样罢了!”
苏慕宁说着便在他毫无察觉之间将刀刺穿了他的右掌。
“啊啊啊!!!”
他感到一阵钻心剧痛,瞬间在地上缩成一团扭动。
但那刀刃还扎在掌心不动,将他的手死死钉在了地上,苏慕宁则稳稳握着刀柄。
她看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孔,平静开口,“我再问一遍,谁人指使的你?传的什么话?”
周肆大口吸着气,冷汗直冒。
“……没……”
他刚说一个字,苏慕宁便转动了手中的刀柄。
“啊啊啊啊!!!”
只见他疼的脑袋嗑地,哐哐响。
瞬间涕泪横流。
“我……我说!我说!王爷饶命啊!”
苏慕宁只是冷然看着他。
“王爷……您先……把刀松开,哎哟!!疼死老子了!!”
周肆见她似乎不为所动,手还搭在刀柄上,大气也不敢再出。
“小的说!小的如实说!”
他又嘶嘶抽了几口冷气,白着一张脸说了起来。
他细细将那一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周肆见她听完也没什么表情,怕她不信,立刻保证道:“我发誓我说得是真的!我要是撒谎也不敢搬出那个人来诬陷啊!”
苏慕宁松开了握刀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沾血的手指,重新站了起来。
“王爷,我都如实说了,您就放了我吧!小的也就替人传个话,又偷偷捡了王妃的金锁私藏而已,您大人有大量!”
周肆哭诉起来,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
苏慕宁将手帕扔在他脚边,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你明知那人是何心思,却继续哄骗王妃与你前去,如今还装什么无辜?你便先下去和王妃请罪吧。”
她冷冷的声音同背影一起落在周肆耳边眼前,只觉得惊恐至极。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