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舒小南在半小时后到达了十多公里外的镇上，找到了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旅馆住了下来，在这个只需要一百块钱就能享受到的大床房里，我依旧把老沈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次日一早，我便叫醒了舒小南，回到了村里。

她起的也挺早，在车上看到她往脸上扑打着什么掩盖她的黑眼圈时，我突然多了些让我难过的情绪......经过昨晚的交流，我发现我对舒小南的直观印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最起码不会是一件坏事，至少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她的那些小性子和脾气不会再给我带来痛苦。

......

让我意外的是，我们刚抵达村口，就发现老沈和一群村民坐在村口晒着太阳。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老沈有这种爱好，因此在停好车朝他走去时，一直保持着一个困惑的神色。

“老二来啦？昨晚去哪儿睡了？”一个大妈挥着一把旧折扇，笑呵呵的用土话问我道。

我指着身后刚关好车门的舒小南说道：“带我朋友去镇上应付了一晚。”

另一个大妈迫切的问道：“这小姑娘可俊，哪里的人啊？啥时候谈婚事？”

“大妈，我和她只是朋友......”

“不碍事，我和你叔当年也是从朋友过来的！”大妈乐呵呵的说道：“小姑娘昨天我就见着了，现在白天看去更俊！”

老沈在一旁始终没说话，我还以为他是没有说话的欲望，没想到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突然来了一句让我想要吐血的话：“我闺女可不一般，知道那辆车多少钱不？可得要最少80万才能开走！人民币！”

此话一出，村口晒太阳的村民一个个都惊呆了，不可思议的望着逐渐走向我们的舒小南，半天说不出话来。

舒小南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点起一根烟，丝毫不给老沈面子，直接把他的牛皮戳破：“别听老沈瞎说，他什么都不懂！这车撑死了也就三四十万！”

老沈十分不爽的问我：“你小子又吃错药了？”

“我没空跟你扯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跟我过来，早点说完我还要回去有事儿。”

正当老沈站起身，准备和我去到车子边上时，身后的大妈又冲着我们喊道：“老沈，老二，你们去哪呀？”

我回道：“去商量点事！”

老沈：“他俩的人生大事！”

我：“......”

......

“你能不能别这么乱说话？”

老沈也点起一根烟，应了一句：“我乱说什么了？”

“他们不明白，你难道也不明白？她就我一个普通朋友。”

老沈的声音有些低沉，回道：“说话是我的权力。”

“那你也不能瞎说啊！你这是造谣诽谤你知道吗？往大了说那可是犯法的！”

“少拿这一套蒙我，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这么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人闺女都不介意我这么说，就你在这干着急！”

我望向坐在老沈椅子上和村民闲聊的舒小南，回了一句：“那是她尊老爱幼，不和你一般见识，要是别人这么胡编乱造，她早拼命了。”

老沈不屑的哼了一声，问道：“说吧，要和我商量什么。”

“还能什么事？除了你乱赌，我还有什么话能和你说？”

“赌个头！我就是玩的比较勤。”老沈脸色一变，怒道：“要真是赌，人民警察早把我抓起来了，还用你来教育我？”

“你也就赶上村里管的不严，这要放在杭州，够你进去吃几年牢饭了。”

老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讥讽道：“哟，怎么着？你吃过牢饭了就可以用这事儿压我了？”

我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强装镇定的说道：“我和你说认真的。”

“反正不让我去玩是不可能的，我这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在家里啥事儿没有，说话没人和我说，还不让我去找点乐子？......这也不是什么害人的勾当，我就算亏钱，亏的也是我自己的。”

我重重吁出一口气，说道：“你那是你自己的钱？老沈，你良心不痛吗？”

“你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行，我随便你，反正今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你......你大逆不道！”

我冷笑道：“你爱怎么说我都没事，反正我在你那儿就是个提款机......我不仅不会再给你一分钱，还要把这件事跟我姐说。”

“沈新，翅膀硬了啊？”老沈说着，忍无可忍的推了我一把，这一幕被舒小南凑巧看见了，当即站起身准备朝我们走来。

我对她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等到她重新坐好后，我才对着老沈说道：“老沈，为什么不肯让我姐知道呢？你也知道这事情她知道了会生气对吧，既然你在意她，为什么还要继续？”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个人在这儿什么事都没有，不找点事做，要不了多久就要老年痴呆！”

“这不是借口，村上没事儿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他们每一个都去赌啊？”

老沈不耐烦的说道：“那不是赌！”

“隔壁老王，他怎么不会跟你一样？你看看别人家，再看看你家，那能放一起比较吗？”

老沈吸了一口烟，表情极其复杂的说道：“老王好歹有个媳妇，我他妈天天跟空气说话，能一样吗？”

“那不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老沈没有说话，把烟抽完后在原地蹲下，把玩着地上的野草。

半晌，我又对着他说道：“你不是说没事儿做吗？你家后边的山包，你去种点树，家里面的院子再种点菜，哪个不比去输钱好？”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唉，你也别费这劲了，玩我肯定是要玩的！”

看老沈这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也回怼道：“好，我现在就给沈曦打电话，你自己和她说。”

“沈新！我真是给你克死了！”

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从袋子里拿出手机，装模做样的点了点。

老沈一看，瞬间不淡定了，站起身就想要抢我的手机，“沈新，没你这么做人的！我好歹是你爸啊！”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我把手机举过头顶，一只手拦在老沈胸口。

......

我和老沈这副样子肯定很滑稽，以至于村口坐着的村民一个个都和看戏似的看着我们，不知道老沈怎么想的，反正我面子上是挂不住，于是拉着老沈挪到了车子后面，对他说道：“要么我和沈曦说，要么你自己想个解决的办法。”

老沈迟疑了一下，才向我说道：“我不找你要钱了还不行吗？”

“不找我要钱？找舒小南要是吧？”

老沈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让沈曦知道你不仅找我要钱，还找舒小南要钱，你看她还认不认你这个爸爸！”

“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

老沈陷入到失神的状态里，半晌又十分为难的跟我说道：“一次性把我摁死，那肯定是不现实的，我可以不玩德州......就玩玩麻将，这总可以吧？”

我想了想，问道：“麻将玩多大的？”

“五元一个子儿。”

“太大，以后你都玩两元。”

“这怎么行？”老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玩两元的谁还跟我玩？”

“这我不管，反正你自己想办法......昨天我进棋牌室，底下还有很多大姨大妈的，她们肯定玩不大。”

老沈说道：“那些货色玩的太菜，当然玩不大。”

“你又是什么货色？不还是输钱？”

“我......”

“只要你答应我，不碰那些送钱的玩意儿，我可以不和沈曦说......当作休闲娱乐还好说，就没见一个像你这样急着送钱的！”

老沈又点起一根烟，有些困扰的猛吸了一口，或许是因为我不怎么打麻将的原因，玩多大的对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影响，所以我会很奇怪老沈为什么要这么犹豫。

一支烟的时间过去，老沈终于站起身，沉重的对我说道：“我可以答应你。”

我点点头，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这是我昨晚思考的时候拟下的条约，当然，这得多亏舒小南那张“新世纪条约”给了我灵感。

“签字。”

老沈诧异的接过白纸，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你没有做到，我会立刻打电话给沈曦。”

“这一张纸能有什么用？”

“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如果这样你还要耍赖，也方便沈曦能够更直观的了解整件事情。”

老沈眯着眼睛瞥了我一眼，随后接过笔在上面签起了字。

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果断，因此我贴在他身边，亲眼看见他签好自己的名字后，才放心下来。

我对着条约拍了张照片，接着把这张条约作为一张凭证收了起来，老沈又对我说道：“那闺女真的不错。”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跟我提起了舒小南。

“你是认真的？”

老沈摸着舒小南的车子，回道：“当然......现在这有条件的女孩可不好找！还是一个不在意你情况的女孩......最重要的是，你把她娶了，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了吗？”

说完，老沈还美美的笑了笑，我却越发觉得他这个人恶心......老沈心里的主意就是想要钱，正好舒小南满足了他的这个条件，他可以坦然的把这句话说出来，足以证明他的内心是有多腐败，多黑暗......

我没有回答他，把条约收好后便走向了舒小南，我和老沈的三观合不到一起，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话题。

在走向舒小南的过程中，我点上了一支烟，代表着解决好了一件积压我心头许久的事情......几乎同一时间，舒小南侧过脑袋看向了我，我也看着她，我们都因为这样的不约而同的默契笑了笑。

许久没有晒到过清早的太阳了，这样感受起来，真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