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龙羿将龙瑶姬的骨灰送返R国羽川和千代家族。

这一日天空下着小雨，早晨雾蒙蒙的天气，能见度不高。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青翠皆笼罩在白色迷雾之中。

一架私人飞机停在空旷的跑道上。

秦九和乔然两人全都来了，秦九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硕大的伞罩足够容纳两人。

旷野的风呼呼直吹，大约只有秦九的手劲才能让伞柄不被吹跑。

乔然挽住秦九的胳膊，默默注视着眼前，龙羿登上飞机，将一只用黑色布包裹的盒子，递给了私人飞机上的人员。

秦九瞟了乔然一眼，“这种鬼天气你来干什么？都说了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想要亲眼看见龙瑶姬的骨灰？”

“有一点。”乔然也不否认，“她作恶多端，我生怕她卷土重来。”

“放心，绝不可能。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命不久矣。所以才会想拉着我们同归于尽，这个女人临死前心思还那么歹毒。”秦九不屑。

“嗯。她嗜药成瘾，活不了多久。其实我觉得她一辈子，也是一个悲剧。出生在千代家族，从小见多了人性的黑暗。她一步步将自己伪装起来，活在欺骗当中，到最后，恐怕连她自己都信了。”乔然耸耸肩，“其实我能想象，假想太多，她早已信以为真。”

“谁说不是，最初她对左少，可能确实出于真心。但是她的占有欲太强，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在她的眼里，只有得到。而且我觉得，长期压抑的生活，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但是不管是千代家族还是龙家，没人愿意正视这个事实。得不到就医，她只会越来越偏激。”秦九叹了一口，“有时候真的不如出生在平常人家，或许是不一样的人生。”

“呵呵。是。”乔然不否认，“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我注定将要过不平凡的人生。”

“想开一点，反正我早就习惯了。”秦九拍了拍乔然的肩膀。

这时，龙羿移交骨灰盒之后，他从飞机上走下来，一直走到乔然的面前。

他手里撑着一把同样黑色的伞，细雨挡不住，落在他的肩头，为他黑色的西装覆上了一层水雾。

“全都结束，你们可以走了。”龙羿声音淡淡的，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管是过去的真相，还是龙瑶姬的死亡，这些事实，他已经全部接受，心中再也激不起涟漪。

乔然瞥了龙羿握住伞柄的手，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一丝渗液，关切道，“你的手，看起来灼伤很严重。要不要紧？”

这是当天龙羿阻止龙瑶姬泼硫酸时，翻在他自己手上的硫酸导致。

“不碍事。”龙羿毫不在意。其实灼伤深可见骨，但是已经不重要。有了这个疤，他才能牢牢记住曾经的错误，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

空气里突然安静。

乔然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昔日还算近的距离，通过这件事，反而他们变得生疏起来。乔然主要担心龙羿心里有疙瘩。

秦九最烦这样尴尬的场面，她不爽道，“你们干什么？心里有什么话，说开便是。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何必呢？”

龙羿脸色凝重，“乔然，我听说了辰夜中毒一事，至今还没有解开，对吗？这件事，龙瑶姬脱不了干系。我已经听属下汇报，龙瑶姬曾经拿钱要威胁你们。再后来，解药被毁。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坚信龙瑶姬，你们怎会落至今天的地步？”

秦九一愣，刚要问乔然。

乔然连忙回道，“跟你没有关系，下毒的人是于承先。而且你不用担心，解药已经快要研制出来了。”她这么说，是不想再让其他人担心。

秦九松了一口气。

龙羿，“不管如何，我难辞其咎。”

乔然抬眸，目光盈盈，“没有你，我和孩子的命早就没了。龙羿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见外吗？你知道我心里很感激你。你帮了我太多，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深吸一口气，她问道，“你真的要走？真的要去M国？不能留下来？顾轻彦走了，现在连你也要走，我……”

秦九在旁边打断，“只是去M国，又不是去火星。你们至于这样生离死别吗？”

乔然，“……”

龙羿，“……”

似乎再悲凉的气氛，只要有秦九在，风格立即转变。

“我说你们有话全都说出来。龙羿去M国发展挺好的呀，这里已经没有空间。W组织铲除，他也没有太多要做的事。我觉得很好啊。你们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煽情？”秦九耸耸肩，“麻烦你们快点，我还有事要干。”

乔然无语。

她认真道，“去了M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你尽管跟我说。”其实她也知道，龙羿不可能有事情要她帮忙。

龙羿笑笑，“好。”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龙羿突然开口，看向乔然的眼神，无比认真，没有任何从前的顽劣不恭。

乔然一愣，没想到龙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咳咳。”秦九推了乔然一把，让她往前推，一直推到龙羿的面前。

“什么年代了，你就让他抱一下呗。反正你家的醋坛子又不在，他也看不见。放心，我也没看见。”

秦九豪爽的性格人尽皆知。

乔然，“……”

龙羿扔掉了手中的伞，张开双臂，将乔然搂入怀中，他抱得紧紧的。雨伞早已被风吹远，在空旷的水泥地上不断的翻滚，最后凝成一个黑点。

蒙蒙细雨飘落在他们身上。

龙羿紧紧抱着乔然，舍不得松开。因为他知道，这一松开，便是永远。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上，颀长的身躯不住的颤抖，而这样的抖动，深深传递给了乔然。

乔然心里动容，她知道龙羿移情于她，起初别人说，她尚且不信，现在，她亦能感受到。可惜，她无法回应他的付出。

“对不起。”她轻轻说了一句。

“不用说对不起。”龙羿的声音飘散在风雨中，“我心甘情愿。”

良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再见，乔然。”

转身，像是害怕停留。龙羿孤寂的身影消失在风雨中。

秦九继续给乔然打伞，将她拽离上车，“走吧，别看了。再看你家醋坛子要发飙了。你该回去了。”

“嗯。”乔然叹了一口气，心中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