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忽然咳嗽起来，胸口隐约泛起一抹青黑色。众人忙扶住他，询问情况。

“我没事，”宙斯摆摆手说，“你们继续讨论……波塞冬，你刚才说亚伯拉罕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麻烦？”

波塞冬气恼地说：“是啊。亚伯拉罕遭遇了邪恶的魔鬼，差点死亡，是那帮恶魔抢走了他的脑袋。他的头颅被封印在地狱最深处。”

“这不奇怪。”哈迪斯冷淡地说，“地球的西方魔法早就失传了，而西欧各国也多次派兵攻占地球，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西欧魔法的痕迹。他们或许在地狱深处找到了失落的魔法，或者从某种古老的典籍里学习了西方的魔法，但他们的水平显然低劣，不配称为西欧最优秀的法师，他们根本没资格进攻我们伟大的艾泽拉斯。至于亚伯拉罕·弗雷德里克——”哈迪斯嘲弄地说，“一个凡夫俗子，即便拥有再高的智慧，他也无法战胜强大的魔鬼和天使。我敢说，他已经死在半途上了。”

“你怎么知道？”波塞冬怒视着哈迪斯，愤懑地问。

哈迪斯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波塞冬的质疑。这些年来，他对亚伯拉罕的消息一清二楚。他在地狱中建造了自己的神殿，每隔几万年都会召集众神前往觐见，然而这一次，他却迟迟没有召唤众神。这不合常理。哈迪斯甚至猜测他已经不存在了。亚伯拉罕是个极度自负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被轻易杀害，所以，即使死亡也要留给他最完美的形体。而且哈迪斯记得，他当初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开，他的头骨、四肢和脊椎都被分裂成六块，然后分散在不同的位置上，他想要恢复原貌需要漫长的等待。而亚伯拉罕的头部被埋葬在地狱底层，这也是哈迪斯最终拒绝亚伯拉罕的请求的真正原因。但他仍然感激亚伯拉罕当初的援手之恩，因此他才会对亚伯拉罕的后嗣格外宽容。然而，这并不代表哈迪斯会纵容波塞冬伤害亚伯拉罕。

“亚历山大，”哈迪斯对亚瑟说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之一，但我不想再看到你像亚伯拉罕那样愚蠢下去。你必须回到阿斯加德。”

“不，哈迪斯。”亚历山大坚决地摇了摇头，说，“父王和母后已经不在了。阿斯嘉德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上，你应该站出来，守卫整个阿斯加德！”

“我是阿斯加德的王，也是阿斯加德的守护神！我不是一个懦弱胆怯的君主，而你是个懦弱胆小的王子！”哈迪斯厉声喝斥，他眼中的愤怒仿佛能喷薄而出，“我们要对抗的不仅仅是邪恶的恶魔，还有那些贪婪卑鄙又狡猾残忍的地狱魔王！这是我们的责任！”

亚瑟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睛说：“父王说得对，我不应该畏缩不前，躲在这里苟延残喘。”

波塞冬愣了愣，急切地说：“你不能走。亚伯拉罕还没有死！”

亚瑟叹息一声：“他已经彻底失控，连父王也奈何不了他，更别提我了。”

波塞冬咬牙说：“你还可以用亚伯拉罕的尸骸复活他。”

哈迪斯摇头说：“没用的，他是被邪恶的魔鬼夺取了灵魂。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不能让他重生。”他顿了顿，缓缓说，“我认为亚伯拉罕已经放弃了。”

“不！”波塞冬叫道，“我一定要让他复活！”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亚伯拉罕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你不愿意复活他，我宁愿去陪他！”

哈迪斯微微皱眉：“波塞冬，你太悲观了，也许他没死呢？”

波塞冬固执地说：“他已经死了，你忘了吗？我们去地狱寻找他时，他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模样。你告诉我，他会在什么地方？”

“他不会死。”哈迪斯说。

“我不信。”波塞冬斩钉截铁地说，“他肯定还活着。”

哈迪斯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波塞冬倒飞出去，摔在了墙壁上。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向哈迪斯，嘶吼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亚伯拉罕不会死的，他是伟大的英雄。他怎么可能死掉？”

“够了！”雅典娜怒喝一声，冲过去抱住了波塞冬。她的目光凌冽，盯着哈迪斯，“陛下，你是不是觉得阿斯加德不应该继续存在？”

哈迪斯的脸色瞬间变黑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雅典娜冷哼了一声，说：“难道我说错了吗？陛下，我承认亚伯拉罕确实很了不起，但他毕竟只是个英雄。我曾经跟你说过，阿斯加德不能没有阿瑞斯。我想这也是您一直没有选择阿瑞斯的原因吧。但现在阿瑞斯已经被你赶出了阿斯加德，他也不可能再做王储。而亚伯拉罕也不会回来了。你还准备把阿斯加德交给谁？我听说，你曾经打算立布尔达·泰勒王子为新的国王，他的资质远逊于其他几位王子。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他根本没有能力坐稳王座。”

“闭嘴！”哈迪斯怒声说，“这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也休想离开这里，你们所有人都休想离开。”

“那就试试吧。”雅典娜毫不示弱，“你们以为这座宫殿能挡住我们所有人吗？”

“不要吵了！”哈迪斯呵斥道，他转向雅典娜，语调平静地说：“我从来都不会阻止你们任何人离开阿斯加德，但亚伯拉罕不行！”

雅典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哈迪斯的话令她感到震惊。

“哈迪斯！”

“亚伯拉罕已经死了，即使他活过来也不会改变结局。但如果他的灵魂还存在的话……”

雅典娜不敢相信，她的声音颤抖着，喃喃问：“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亚伯拉罕没死，他的灵魂还活着！”哈迪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们能找到他的灵魂，就可以把他复活。”

“你骗人！”雅典娜尖锐地说，“你在撒谎！我见过亚伯拉罕的尸首，他早就死透了。”

“我们都看到了。”加百列轻描淡写地说，“我们甚至还亲自检查过他的遗骨。”

“你们……”

“没错。”哈迪斯说，“亚伯拉罕是一具真正的死尸。当初你们杀死他时，他的躯体并没有腐败，只是皮肤枯萎了而已。”

“那是假象！”

“是假象。”加百列说，“这种程度的伤势不可能致死，而且他也不像是被魔法杀害的。”她转而严肃地看着哈迪斯，“我不管你为什么会怀疑他，但是你必须承认，他确实是死了。既然你认为他没死，那你就拿出证据来！”

众神纷纷点头附议，显然也同意加百列的观点。

哈迪斯垂下了眸子，没有辩驳。

哈迪斯的态度令众神愈发笃定亚伯拉罕没有死。波塞冬喜极而泣，握住哈迪斯的肩膀说：“谢天谢地，亚伯拉罕真的没有死，他没死。”

亚特兰蒂斯。

哈迪斯坐在书房内，看着面前的水晶球发呆。水晶球上，是亚伯拉罕的画像。那张英俊的、年轻的脸庞，依旧是少年人应有的清秀俊朗，但他的表情却是茫然而困惑的。他紧紧拧着眉毛，似乎在痛苦地纠缠着某些事情。水晶球里浮现的是他小时候的模样。那个穿着灰白色袍子的幼小男孩蹲在花园里玩泥巴，偶尔抬起头来，对着镜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伸出两只脏兮兮的手掌，朝天空中的太阳招了招手，嘴角弯起，仿佛在呼唤什么。忽然，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坠落在城堡里。幼童惊慌失措，哭喊着跑出来，追着流星四处乱窜。他一边哭喊一边拼命逃跑，终于跌进一条沟壑里，眼睁睁看着流星越升越高，消失在云层之中。他趴在坑洞底部，泪水沾湿了衣襟，哭泣了许久才慢慢停歇下来。他擦干眼泪站起来拍打着泥土，走出了沟壑，又沿着原路跑回了自己家门口。他刚刚跑到门口，就被人叫住了：“亚伯拉罕！你的衣服弄脏啦！”

“妈妈！”他欣喜地跳过去，搂住母亲的腰，仰头对她甜蜜地笑道，“今晚我们吃烤肉，吃羊排，吃红酒！”

“好啊。”母亲答应道。

他欢快地蹦上马车，坐到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瞧。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让他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

“嘿！朋友，别愣着了，我们该出发啦。”旁边的骑士催促道。

他恍惚地点点头，放下帘子。

“我好像见过这个景象……我想不起来。”

哈迪斯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逛逛呢？我们的王国很大哦！”

亚瑟摇了摇头，说：“不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想通了之后会去找你。”

“不行，我要陪你。”赫拉坚持说。

“我不需要你的陪伴。”亚瑟再次婉拒，“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赫拉犹豫着，最终点点头说：“我在阿尔卑斯山顶等你。”

“嗯，我很快就去。”亚瑟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想明白，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

他目送赫拉驾驭独角兽远去，才缓缓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座巍峨雄伟的圣山上，一道巨大的瀑布冲天而降，溅起漫天水花。他眯了眯眼睛，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赫莫娜·弗丁。

他记得她曾经告诉过他：“我们不会忘记彼此，因为我们是共生者，即使分散在不同的维度，我们也是相连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挂着的手链，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咒和咒语。他知道它们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他不仅知道它们是什么，他还能清楚地感知它们。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渴望力量，迫切地渴求强大的力量。

他想念他的母亲，想念亚德里恩。

亚瑟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石板砖的缝隙上。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映照着璀璨夺目的银河，闪烁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疼。他揉揉眼睛，继续看着银河发呆。

“亚瑟？”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绅士。他礼貌地向他鞠躬问好：“您好，叔叔。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哦，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对方笑道，“我是阿瑞斯·珀耳塞福涅，是阿波罗的舅舅。我的侄子珀耳塞福涅和我的儿子珀尔修斯都很担忧你，所以让我来找你。他们让我把你带回阿波罗殿，如果你愿意的话。”

亚瑟怔了怔，“阿波罗殿？”

阿瑞斯点点头，“没错，是阿波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