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
作者:落花归春意 | 分类:古言 | 字数:29.7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28章 亡故
两家从媒婆说亲,交换庚帖,下聘定日子动作都很快,仿佛在怕什么一样。
五月初三,礼部侍郎嫡长子与大理寺卿嫡幼女大喜的日子。
接亲时王博儒是被绑上马的。
到了晚上,他被送到洞房中,只剩下他与大理寺卿嫡幼女文氏。
文氏盖头未掀,看不见被五花大绑的王博儒。
端坐在婚床上,腿上不停揉搓的双手暴露了她紧张的心。
“文家姑娘,可否帮我松绑?”
文氏闻言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母亲说盖头不掀,我不能动的,否则会被婆家人笑话没规矩。”
王博儒温声哄骗,“你不让盖头掉下来,走到凳子旁,我为你指路,你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文氏盖头下轻咬樱唇,“好。”
王博儒看她如此单纯相信自己,心中有些罪恶感。
但他答应过墨泠泠,口头的承诺已经做不到了,不能将她明媒正娶,那就私奔。
他要去找林煜,他想清楚了,他要带她走。
哪怕是去乡野间过食不果腹的日子,哪怕做贫苦夫妻,他也愿意。
他只要和她在一起。
他第一次与父亲母亲说时,父亲母亲都不同意,将他关到祠堂,日日苦口婆心的劝导。
说他是家中嫡长子,王氏一族已经逐渐势微,他是整个王氏的希望,他不能意气用事。
可这次他从陈莹莹生日宴上回去,怀着满腔热血想与父亲好好商议服软,父亲却将他绑了起来扔到祠堂。
这两个月来,除了给他喂饭的小厮以外,他谁都见不到。
别说商议了,连往日最心软,最疼爱他的母亲都没来看他一次。
商议无望,明媒正娶是不可能了,那就私奔。
“小心些,左边有花架,往右边来些,小心裙摆。”王博儒指引着文氏过来。
文氏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王博儒身后,看见了他被紧紧捆住的双手。
颤颤巍巍的为他解开,然后福身一礼,娇羞的等着他为自己掀盖头。
王侍郎怕王博儒偷跑出去,将整个府中的护卫都留在了他院外看守。
王博儒拿起喜秤,低道一声:“对不住了。”
文氏只觉后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王博儒接住她没让她摔在地上,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将要滑下去的喜帕。
他轻轻将文氏放在婚床上,盖头没掀,仍然安安静静的在文氏头上。
转身去找笔墨写和离书和致歉信。
写好后压在杯子下,想了想,又去床边将被子铺开给文氏盖好。
怕喜帕掩住鼻子会出人命,又将她的喜帕挑到鼻子上方,没有完全挑开。
他笨拙的翻窗上墙,看见门外三十多护卫,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
一双手拎住他的后颈,他站定后抬头看,满脸惊喜,“林煜!”
林煜没有和以往一样嫌弃他,而是一脸沉重的拎着他就从王家房顶离开。
“走!”
等他停下,王博儒已经晕头转向的找不着北。
林煜看他倒在地上也不扶,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等他自己缓。
王博儒缓过来,抓着林煜的袍角挣扎着站起来。
“你今夜来定是知道我要去私奔对吧?”
看了看周遭的陈设,是靖远侯府。
“可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看他书房亮着灯,王博儒高兴的要去推门,“我知道,你定是料到我要私奔,早就将阿娇带来了。”
他的手刚碰上林煜书房的门,就听身后平静沙哑的声音告诉他,“她死了。”
林煜看到少年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他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墨泠泠死了。”
“你骗人,你老忽悠我想看我哭。阿娇定在你书房。”
王博儒自幼胆怯,却从不哭。
林煜也老是存心哄骗他,今日说他这个心爱的狼毫笔被人弄断了,明日说他最爱的知更鸟被他放了。
他不信。
林煜定是在骗他,他想看自己哭。
他试图在林煜脸上找出一丝笑意好来戳破他的谎言,可是没有。
林煜只是严肃而沉默的看着他。
他没有撒谎。
可王博儒还是不信命的推开了那书房门。
房中无人。
跳跃的烛火发出轻微的炸裂声。
王博儒此刻觉得天旋地转。
林煜进来将门关上,看着他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
他是第一次哭,起码林煜是第一次见他哭。
“若有选择,我宁可你从前骗我的事是真的,也不愿今日的消息是真的。”
“自你订婚消息传出来后她就病了,病了两个月。今日清晨你大婚,她病逝。”
“为什么……为什么不多给我些时日……”
“若你当日给了她答案,她也许会等一等。可是你没有,她连生的希望都没了。”
“我大婚……她病逝……”王博儒重复着林煜的这句话。
心针扎一样的疼,疼的他喘不过气。
“墨家人请的那群庸医看不出墨泠泠的病症,我想法子将泽兰送进去,那群庸医却说泽兰信口开河。”
李泽兰是林煜这些年寻到的神医,为了救治府上柳姨娘的顽疾。
李泽兰医术高明王博儒是知道的,墨家人请的那群庸医却说李泽兰是信口开河。
林煜想救的不是墨泠泠,是王博儒。
因为他知道,墨泠泠于他而言有多重要。墨泠泠死了,王博儒做什么傻事也说不定。
可惜没能救回来。
“泽兰说墨泠泠死于心疾,连月缠绵病榻也是因为思念旁人。”
林煜把能说的都说了,他看着少年仿佛被人抽了力气一般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曾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要,是你过于顽固。”
林煜语气平静,却犹如判人生死的阎王。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那日午后她冲着自己伸出的手,他应该握住的。
什么礼节名声,那都是狗屁!
“林煜……杀了我吧……”
林煜别过头,“我做不到。”
“李泽兰调制的鹤顶红呢。”
“我不能给你。”
他上前抱住林煜的腿,满脸鼻涕泪水,抬头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脸,“林煜你看看我……我活不下去了。我曾仰慕敬爱的父母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为了让我妥协将我锁在祠堂两个月。我错过了与她长相厮守的机会,我不想成为这世家大族的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