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突然有些寂静，可能是为了打破这安静的气氛，停了好久的打呼声，又慢慢地在宿舍里响起。

他的颈边，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流，随着另外一个人的呼吸，有规律地，打在颈侧一小块皮肤上。

那块皮肤逐渐开始泛红，逐渐蔓延到整个脖子，然后往上延伸。

光线昏暗，无人发现沈意通红的脸，也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周围的感官被无限放大，颈边顾言的呼吸，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他的体温……

咚——咚——

随着呼吸，他的心脏的跳动开始加快，像是要跳出胸腔。

就这样呆愣了几分钟，沈意的神智才被唤醒，他僵直着身体，动作缓慢地将右手放在顾言的背上，然后轻轻地拍着。

“怎么了？”声音有些哑，但语气里难掩震惊与担心。

就因为这句话，就因为他的关心，顾言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他用力地抓住了沈意背后的睡衣，泪水再也止不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感受到自己右边肩膀的温热，沈意拍打他背部的右手，停顿了几秒。

之后他抬起了左手，与右手一起，落在了顾言的后背。

在黑暗的夜晚，沈意的耳边，传来了顾言小声啜泣的声音，他似乎是压抑了很久，似乎感到很委屈，似乎……

沈意抿紧了唇瓣，心跳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心里密密麻麻地都是心疼，对顾言的心疼，这种疼痛让他有些难受，也更加的刺痛着心脏。

随着时间，沈意右肩那一块的睡衣，被渐渐打湿，顾言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停止了哭泣。

沈意的心情也好了一点，下一秒，他的耳边，传来了顾言说话的声音，可能是哭久了，他的嗓子有些哑，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还带着一丝哭腔。

“沈……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到这句话，沈意抬眼望向他的后脑勺的方向，并在黑暗里摸索着，将头往顾言的方向靠了靠。

直到他的下巴碰到了顾言的发丝，沈意才停止动作。

黑暗中，他内心的阴暗，好像也被无限放大。

沈意知道，在这种时候，在顾言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在顾言最依赖他的时候，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是最好的机会。

倘若错过了，再等下一次，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可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顾言为这些烦心，舍不得看到顾言的脸上，出现纠结与不安。

但这个不舍的期限，取决于他内心情感克制的期限。

要是那个时候，顾言还没有喜欢上他……

沈意眼底的情绪迅速变化，黑沉的眼里，全是可怖的占有欲，在黑暗中，得到了最好的掩饰。

但下一秒，又全部被隐藏在眼底深处。

他听出了顾言这句话里面的惶恐，不解，以及迷茫，顾言是真的迷茫，也是真的不懂。

沈意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背，眼底都是对他的欢喜，脸上也是克制不住的喜欢。

“你猜。”他说。

说出口的那一刻，沈意以为他会感到不甘，或者是感到遗憾，但他没有，有的依旧是对顾言的喜欢。

顾言就在他的怀里，在黑暗中，沈意克制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无人知晓，无人察觉，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想，他给顾言时间，他会等着顾言喜欢上他的那天……

顾言放下了手，抬起上身，然后坐回了原处。

怀里的温度瞬间消失，沈意一时有些怅然若失，他不舍地松开了落在顾言背后的双手。

隔着黑暗，他们两人对望着。

顾言看不到沈意眼里的喜欢，沈意却知道他的苦恼。

沈意的眼前仿佛看见了，顾言皱起了眉头的样子，疑惑、不解，看起来很是可爱。

他勾起了嘴角。

顾言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他依旧想不通。

从他第一次见到沈意，沈意就帮助了他。

后来沈意答应他的邀约，他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去超市，一起去商场买东西。

军训期间，他们一起去操场，一起回宿舍。

会帮他带早餐，会帮他买奶茶，会哄着他吃药，也会包容他的情绪。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沈意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打掩护，开解他，陪伴他。

他们逐渐的熟悉，逐渐成为朋友。

这期间沈意为他做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言不是很懂，他没有交过朋友，他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怎样的相处。

在他的理解里，朋友就是互相帮助，礼尚往来，会说说话，聊聊天。

就像是他与小可、林杨他们，或者是与云时之间的相处，分享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但是，他感觉，自己与沈意的相处，与他们都有所不同。

在沈意面前，他不需要太伪装自己的情绪，可以发脾气，可以抱怨，可以在他面前，做一个正常的人。

就像他知道，沈意永远都会包容他，原谅他一样。

而且，沈意对他太好了，好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种好，与家人带给他的好有所不同，好像，在沈意的面前，他可以做自己。

这就是朋友吗？最好的朋友？

顾言想不通，在黑暗中，他摸索着，用双手攥紧了沈意上衣的衣角。

仿佛这样，可以带给他勇气，带给他安全感。

“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沈意打断了他。

顾言眼里全是疑惑，他没有听懂沈意说的这句话。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沈意轻声道：“没关系，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是没有听懂，顾言有些不满，他抓着衣角的双手，用力地往下拉了一下。

沈意没有解释，他抬起右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摸了摸顾言的发顶。

这次顾言没有推开他的手，转而开口问：“那你会一直……”

“会。”

像是知道顾言想说什么一样，没等他说完，沈意就斩钉截铁的回答。

仿佛，他无论说什么，要求什么，沈意都会答应。

顾言的眼睫毛颤了颤，不知为何，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双手也用力攥紧了沈意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