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晚上不在家。”

“那个酒店里有他的入住记录。”

“不是一个人。”

“是和那个男人。”

金楹端起两杯酒，自顾自的碰了一下杯，歪头向旁边的人笑道。

晚风有些凉，如果在这个地方喝醉了，应该会着凉的。

Cathyann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谢谢。”

金楹趴在栏杆上，眼神迷离的望着她。

“他就从来没有给我披过外套。”

Cathyann从她手里拿过酒杯，左右晃着看里面的液体在杯壁上下浮动，即将跃出来，又跌了回去。

“为什么要喜欢他？”

金楹仰头饮尽杯子里的酒，若有所思。

“喜欢…也需要理由吗？”

这语气里带着哭腔，Cathyann从来不会安慰人，甚至她觉得，为了一个人伤心落魄是最愚蠢的行为。

只是，她也这么陪过另一个女人，冷冷的看着她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浇灌到惨不忍睹。

为了两个不相干的男人，却有一个致命的共同点。

“他又不爱你。”

“啪——”

玻璃杯应声碎成一片，金楹双手托着脸，试图掩盖脸上的泪水。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我总以为，总以为...再努力一点，他起码，起码会在意我的。”

金楹把脸埋在胳膊里，肩膀上下起伏着。

或许这样的肩膀上，应该放着一只手。

于是Cathyann就这样做了，她发誓这一定是她平生最轻的动作。

像抚摸一只受惊的小猫，动作稍大一点，就会吓跑它。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类似的情感，以至于对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都是模糊的。

从三岁便被抹去了对父母所有的记忆，没有亲情，没有友情，只有需要服从的命令，和对上司永久的忠诚。

不过提到友情，她或许是有的，从16岁那年，遇见的那位上司，她们之间，可能可以被称为存在过这种感情吧。

“金小姐。”

Cathyann冰冰冷的声音让她突然抬起了头。

“你想不想完全拥有他。”

“或者说，让他永远也离不开你。”

金楹犹豫了，随后又朝她笑笑，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光是跟着他不落下，就已经够辛苦了。让他离不开我？怎么可能。”

“我帮你。”

可能是那晚的风很凉，昏昏沉沉的酒劲在面前这个女人红唇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从没见过那样坚定的眼睛，以至于自己在其中的倒影，都分外清晰。

她啊，只想做小江哥哥唯一的妻子。

而已。

他要你离不开他...

他要你的尊严...

傅承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Daniyyel会这么的同情他，为什么会为他流泪。

没有感觉。

没有反应。

无论怎么去刺激，依旧像只死去的昆虫，趴在两腿之间。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下半身瘫痪了，或者，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

“傅承先生，你要按时吃药。”

Daniyyel半蹲在他面前，与他视线相平，把按时配好的药塞进他手里。

“拜托了。”

傅承低头看看手里的药，抬头看看Daniyyel，眼神是凝滞的，他木然开口。

“先生呢？”

随后松手，装在塑封袋里的药应声掉在地上。

Daniyyel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捡起来，放在他枕边。

“哥哥他，应该很快就会来。”

“哦。”

傅承倒在床上，四肢散开，涣散的眼神，犹如一具尸体。

“你必须要吃药，不然...不然就会...”

Daniyyel迟疑了起来，话语中都躲闪着。

“会死？”

傅承兀自打断他，笑道。

“不是的，只是双侧gw切除会...”

“你出去。”

傅承侧过身，把自己蜷缩起来。

Daniyyel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很困惑，现在的他，算什么。

有资格去见江央吗？

真脏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EASON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呢？

不，不对。

EASON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江央。

对不起。

傅承爬起身，一层层拉开抽屉，翻出那些纸片，按进怀里。

失声痛哭。

他这是，在哪？

他好像在和江央喝酒，后来...流血了...再之后呢，不记得了。

“你醒了。”

傅承全身条件反射似的颤抖，这个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EASON就在他身边，不知道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多久。

月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银发上，背着光，他看不清EASON的脸。

搭在双膝上的手指交叠着，右手尾指上的戒指熠熠反光，像颗深海里的月光石。

“你把自己当做了个普通人，是吗？”

话语里没有任何波动，可傅承听得出来，EASON生气了。

他撑起身子，勉强半坐着想要解释。

“先生，我...”

“你不想瘾发作的时候，被他看见吧。”

“...是。”

“如果你再不听话，我们现在就结束这个游戏。”

EASON向前俯身，凑近了他。

“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人身边，对你更好。”

傅承眉头紧皱，慌忙摇头，指尖试探地放到EASON的腿上。

“先生，我保证，我保证一定不会再有，我一定会很听话，就像，以前一样，我保证，先生。”

EASON捏起他的下巴，手上的力气很足，在他醒来之前，他一定发过很大的火。

“你也发现，现在的你并不够乖，是吗？”

他看清楚了，这双青灰色的眼瞳里，布满了血丝。

“小家伙，我的耐心不是无限的。”

下巴被甩开，傅承深吸了口气，掀开被子，跪在床上，缓缓向EASON爬去。

伸手抚上他的领口，一直向下。

手被抓住，傅承抬头望向他。

“把身体养好。”

EASON离开前，只留下这句话。

傅承愣愣坐在床上，盯着EASON离开的地方出神。

他变了，他这位先生，和以前简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甚至于，他也看不清楚，那双眼睛里的关心，到底是上位者的怜悯，还是不想掩盖的情感。

“哥哥让我在那座酒店楼下守了整整一天一夜。”

背后传来的是Daniyyel的声音。

“是我把你拖回来的，傅承先生，你还真是会折腾人。”

傅承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木然的开口。

“先生他，怎么了？”

Daniyyel歪歪头看他，“因为一些事情，很忙。所以你不要再给他添乱了。”

他紧紧守着哥哥的命令，傅承得病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由他口中告诉傅承。

“记得按时吃药，你保证过的。”Daniyyel瞥他一眼，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能告诉我实话吗，Dan先生。”

身后傅承的声音传来，令他迈不出步子了。

“什么？”

“我生病了吧。是什么病？”

“为什么先生会这样关注我，为什么Dan先生你也这么在意我有没有吃药？”

傅承的声音很冷，可是冷不过那双眼睛。

Daniyyel垂下眼睛，躲开他直直的目光，思索了片刻，道：“傅承先生，你应该明白，什么事情可以问，什么事情不行。”

“有他在，你担心什么？”

傅承笑了，看着门口的方向，在一个人的房间里放声大笑。逐渐气息变得紊乱，逐渐泪滴浮在眼角。

Dan先生，你都这样说了。

那是不是无药可救。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