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真的很枯燥，满目一望无际的灰黑色土地，浑浊的灰白天空，看久了眼睛很受罪。和张赫一起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管，现在整个队伍全靠自己领路，杨倩不知道多少次暗里叹气，如果张赫的工作单位不是选的医疗机构，现在带路的很大机率不是自己。

盛世那会儿她认路的能力就很一般，很依赖导航，现在地理环境变成这样了，连稍微有指向性的建筑和特色环境都找不到，她只感觉很懵，只能给出大致方向，车队一路慢慢寻觅。

看杨倩很费劲又着急的样子，大伙儿倒觉得很正常，大家还纷纷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

负责整个车队事务的陈表叔终于还是找过来，坐上了林月的这辆车。出基地后这还是杨倩第一次与陈表叔距离这么近，想到以前的事林月就有点小尴尬。

“倩倩，不要着急，要是地方那么好找，你们也不用在基地外面蹉跎那么久了。放心吧，出基地之前我们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大家都作好了出长差的准备，也已经带了足够用的物资，不够还可以找沿途的基地补给，你不需要有太大的负担！”

“我有点惭愧，基地的资源很宝贵，百废待兴，跟随出来的都是专家和专业技术人才，我怕我这个糊涂的用在寻路的时间上太久了，耽搁了大家手头的事！”

“成功一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在后勤部的物资处工作，应该知道研究院当时就在培育变异品种了，从来就没断过对应天灾生长的各种农作物的研究。我们的实验成果在更新更进，灾害变化对环境造成的破坏也在不断更新，基地在这方面的投入一直很大，成效却不大。

倩倩，你们带回来的几棵植物直接跳过了培育阶段，实现了植物对抗现阶段最差环境生长的最终成果，这个最完美基因转化的过程是最值得探讨的，了解掌握实施转化的原因和手段，非常有利于研究院加速这个研究过程。

你们的举动已经为基地绿洲工程的建设节约了大量的资源和人力，相比以前研究过程中的茫目探寻，现在最终的成果已经有了，只需要具体验证和探寻这个过程，这样目的明确的任务反而是轻松的，你浪费一点找的路时间真不算什么。”

杨倩很想说，其实找到了也没什么用，他们走这趟本身就是在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资源。但是这事绝不能说出来，这么做是对他俩的保护，更具体的说是在保护她不暴露。

“嗯，大致的范围我知道，就是我们用来培育植物的地方太小了，当时担心遇到流浪者，为了避免遭遇袭击跟抢劫，我们还特意找了比较偏的地方做营地，又给寻找增加了难度！”

“别担心，你已经确定大致范围，最差就是我们多派点人扒着一块块地皮寻找，用排除法我们也能找着地方，需要你做的是确认找的地点是不是你们待过的。好啦，不要有思想负担，反而是基地外待的时间久了，我们男人活的糙倒是没什么，你得吃点苦头了！”

“我没那么娇气，这几年一直在荒野生活，我早已经习惯了。”

话聊的多了杨倩慢慢也没了尴尬，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一直避着反而才是真尴尬。其实她和陈表叔真的可以很淡然的相处，两人之间又不是真谈过恋爱，开始的陡然，了结的迅速，早就说开，事情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陈表叔迟疑了一下：“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半年前我有一项任务需要去川省首府基地出差，忙完了后我专门在你师父最可能去的两个基地查询过了，两个基地的入住系统里从来没有他的信息。我找了个车专门去了一趟你们原来待的小镇，那个镇子早就已经完全荒废了。

疫病死了太多人了，疫苗出来后所有基地都在派人四处寻找还存活的人，一个是注射疫苗，另一个就是把人集中起来生活，尽量保存和扩展人口基数。我找基地军方的熟人问过了，你师父生活的那大片地区他们反复找了很多次，也没有他的消息，他可能。。。”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还说上班了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在那边帮我查一下顾爷爷的消息。其实极夜前我去过川省找他们，也找到人了，那个时候顾奶奶就已经不在了，顾爷爷是和他老家族里的人一起，他并不愿意随我去当地的基地生活，我才回来这里的。”

虽然早有猜想，听到这个消息，杨倩也忍不住心里难过。

杨倩知道，灾年乱世谁都活的不易，顾爷爷年纪也大了，其实那次的告别就是她和顾爷爷的永别，双方的内心都很清楚。基地敞开收纳还活着的人，村子距离基地不远路也不难走，极寒极夜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基地都没有他的信息，结果可想而知。

陈表叔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所有的人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在那里生活其实都不安稳，如果当时他跟你去基地，就得经历疫病的苦楚还有逃离的奔波，结果未必就好。好啦，我告诉你是不想你心里一直挂着这个事，你是他最心疼的关门弟子，我猜你是惦着他们的。”

杨倩点头：“能不能麻烦你，以后你如果知道有人去那边出差，再帮我打听打听行吗？”

“顺手在人口系统帮忙查一下算什么麻烦，你们在镇上做民宿时我还来过几次看望他们，恒松苑的房子也一直是我在替他们打理，后来你来京市上学你师父还托我照顾你，以我与顾叔的交情，老远一趟过去我也会去打听故人的情况，你实在没必要跟我客气。”

“不一样的，如果没从你这里知道消息，我还得到处找人帮我忙，我未必找的到人！”

“以前我就和你说过，有困难找我帮你解决，就是你从来没有找过我。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很优秀，特别聪明，从恒松苑开始你结交了不少值得交往的人，辗转几个地方工作也干的非常出色，也能保护好自己躲过最危险的灾情，真的不简单！”

陈扬看着面前比以往更加成熟娇美的女人，心里暗自叹气。

早在她还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清楚她非常好，他很早就表达了意愿，他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她也能给他安稳的后方，可惜小姑娘没有接受他。和这独立又有能力的女孩建立家庭，他也不至于出任务时把儿子托给莬丝花一样的前妻，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自从天灾开始谁都过的不容易，我自己能想办法解决的事不想为难别人。陈表叔，我得跟你说一声谢谢，我以前不知道，我能在恒松苑安稳的生活，还有办事处打零工，是因为你帮的忙，要不是有在那里工作的机会，我也没可能遇到办事处紧急招公务员办事！”

“恒松苑的保安几乎都是我部队里退伍的兵，他们本就要巡逻。至于工作，当时很多人到处抢东西，太乱，给你找事做是不想你一个女孩跑去冒险，有工作生活就有保障。你要是自己不优秀，以郑松的性子不可能给你进单位的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杨倩觉得，陈表叔这人如果抛开那件事，恐怕她会很乐意跟他有来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