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夹着文件从穆镇长办公室回来，正碰上在门口巴望着想进去的金氏。

之前林娇娇结婚那日见过一次，认出来是赵恒川他娘，马涛想了想走过去。

“大娘，你找赵恒昌？”

金氏看了眼前的公安，看起来有点眼熟，却不记得在哪见过。

“你知道恒昌在哪？公安同志，我儿子老实本分得很，绝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我求求你们，快把他放了吧！”

马涛知道金氏有些拎不清，但看着赵恒川的份上还是耐心解释道:“大娘，您儿子打了个人，还是退伍军人，打的挺重的，胳膊腿都折了。

人家那边把他告了，他也都承认了，这罪名，怕是一时半会不能放出来。

天也不早了，您也别在这等了，快回家吧。有了消息我们会去通知您。”

金氏扯住马涛的袖子不撒手。

“同志，他咋能打人呢，肯定有啥误会，要不你带我进去见见他，我问问清楚。”

“大娘，探监时间已经过了，等明天吧。”

“那，那你告诉我他打了谁了？我去找他，给他赔不是，赔钱也行！

恒昌他哥有钱，要多少都成，只要别让我儿子坐牢。

我给你跪下了我……”

马涛连忙一把将老太太拽起来，微微皱眉。

“大娘，您这样求我也没用，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我这还有事，小吴，你送大娘回去。”

金氏见他走了，无奈的抹着眼泪由着吴用送她回家。

吴用年轻，刚进所里实习，见不得老太太戚戚欸欸的软磨硬泡，悄悄透了点信给她。

“这卷宗我看了，被打的那个叫张建设，在前头街上开了家利民药铺。您要不就去求他试试。兴许给足了赔偿人家就撤诉了。”

金氏忙不迭道谢，送走了吴用，念叨着张建设的名字总觉得耳熟。

又一想开药铺的？拿手一拍大腿，那不就是大儿子赵恒川那个战友？

前阵子恒昌还说跟他妹妹搞对象，自己当时还不同意，埋怨他捡大儿子吃剩下不要的。

谁承想竟出了这事。

心里琢磨一阵，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怨不得恒昌动手，都是叫这些人给逼得。

好啊，当哥哥的不盼着弟弟好，为了个女人，竟然由着那姓张的上告，弄得恒昌要坐牢，真是出息了！

我倒要看看，这小王八蛋敢跟我面前嚣张！”

回屋梳洗换了衣裳，锁了院门，先去了前面街上的利民药铺，发现大门紧锁，还贴了封条。

金氏啐了一口。

让你诬告我儿子，活该铺子都开不下去。

可又不知道他的住址，金氏犹豫了下，去了镇子口。

这会有往村里去的牛车还没走。

她快跑几步坐上去。

“到赵家村。”

“一毛。”

金氏摸了摸口袋，出门换衣服，钱没带出来。

“到了有人给。”

驾车的老头有些不满，回头斜了她一眼，见她一身簇新的衬褂，不像没钱的，正好车没拉满，也就不再多说。

打了个呼哨，牛车慢悠悠出发。

这边张建设跟妹妹张玉出了公安局，打算回租住的院子。

还没拐进胡同，隔得老远就见那边围着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堵在门口。

张建设一把拉住张玉。

“哥？”

“快走！”

张建设拐进另一条巷子。

“怎么了哥？”

“那些都是来讨债的！家怕是回不去了！”

“啊？这可咋办，咱们的东西还都在里面呢！”

张建设拧着眉。

“存折带了么？”

张玉从口袋里掏出来。

“在这呢。”

张建设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八千多块，都是这几天收的药钱。

心里犹豫。

如果他带着这笔钱跟妹妹逃走，足够他们逍遥一阵子。甚至能够东山再起。

可是，这边留下的案底，会像定时炸弹一样，让他惶惶终日，时刻不得安宁。

而且，他余光瞥了眼身后，最起码两波人跟着他，想跑，除非把张玉抛下……

如果留下来，穆镇长只应了他可以借病取保候审，并承诺两日内给予客户双倍金额赔偿，才能免除他的牢狱之灾。

存折里这些钱看着虽多，可只做赔偿都还不够。

哪怕勉强凑够了，他和妹妹，将会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

好在，他碰巧攥住了穆镇长的把柄，总算还有条后路，这腿断的不冤。

张玉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催促:“哥你倒是说话呀，要不，你再去求求赵大哥……”

“闭嘴！”

张建设怒斥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就是拜他所赐，他怎么可能放手救我！”

用力攥了下手里的拐杖。

“走！”

“去哪？”

“把药店，卖了……”

“啊？哥，这怎么行？这可是爹娘留给咱们的最后一点产业，要是卖了，以后咱们靠什么生活？

而且，那帮放贷的心黑手毒，上次不过是抵押了几天的货款，就收了那么高的利息，若是去卖，还不趁机压价……

哥，你再想想别的办法，不如卖给别人啊！就像林娇娇那样，卖一半股权，等咱有钱了还能赎回来……”

“别说了！”

张建设目露痛苦之色，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爹娘一辈子的心血，如今，却被赵恒川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害得他只能顶出去。

以后他若是出头了，绝不会让他好过。

“我宁愿少卖些价格，也好过把铺子拱手让给赵恒川。

走吧！”

放贷的倒没死命压价，按着市价折算了。铺子最终作价两万，还了之前的欠款和利息共一万两千元，到手八千。加上存折里的八千，张建设一并取出来送去公安局。

交了钱从里面出来，案子总算消了，张建设松了口气，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十几块零钱，再看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妹妹。

“走，先去吃点东西，等那些人拿了钱散了，咱们再回家。”

“好吧。”

马涛从厅里转出来，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吩咐张信。

“先安排去把堵门的那些人的钱还了。”

“是。”

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

第二日装门窗分武器，第三日按着人头领了驱蛇虫的药包。

镇上来车把村子里没完全长成的禽畜都拉走了。

林娇娇开口把少卖的钱自己贴补了，村里的人也就没了怨言。

两个村子的人渐渐都跟着气氛凝重下来，打仗的传言愈演愈烈。

家家户户这几天都做了不少吃食备着，闭门锁户，尽量不出门。还有的心里没底，直接锁了门投奔镇上亲戚，一时间风声鹤唳。

知道真相的村干部们也不拦着，还悄悄组织了民兵团的年轻人开始巡逻预警。

林富贵和老林头用牛车拉着刘老太太回来的时候，见村里闭门锁户，吓了一跳。

若不是有几户厨房里还飘着袅袅炊烟，只当是进了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