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皇帝进来，明华公主瞬间安静下来。

那些哭闹戛然而止，她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看着格外可怜。

“父皇，您……你真的要杀了我吗？”明华公主低着头哽咽问。

她不敢抬头看他。她知道他有多么渴望有皇子。

此刻恐惧涌向她的心头，一方面她不敢相信他会赐死她。

可另一方面父皇是天子，都说帝王无情。

父皇确实曾经杀过十几名手足兄弟，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皇帝会杀她。

或许是前些年他对她的无尽宠溺，让她自己高看了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皇帝看向她，心中有无边的悔恨和悲痛。

他以前总觉得她年幼，总觉得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她年幼尚在襁褓时，他也曾经日以继夜的照看她。

哪怕心中可惜她是个公主，但他也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时常惶恐这唯一的孩子离他而去。

他小心呵护她长大，到她成年时，心中对她早逝的担忧才消散。

她如同一株幼苗，他和太后在她身上花了数不尽的精力。

可他是第一次养孩子，把她养歪了。

她今日的种种，未必没有他结下的因。

“明华，这一次父皇不能再原谅你，你如今这般狠毒有父皇的过错，日后父皇会恕罪，但此生我们的父女缘分便已尽了。”

皇帝心中虽然恨她，可未必不恨自己。

明华公主愣住，她瞪大眼睛，随即恐惧浮现心头。

“父皇，父皇，我真的知错了，父皇。”明华公主拉住皇帝的衣袖。

如同她小时候无数次拉住他一样，不同的是，此时她满脸都是泪水和惧意。

“父皇，孩儿保证日后不会再针对徐氏了，更不会会对徐氏出手，我真的不敢了，父皇不要杀我，父皇，父皇！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您不是说要看着我出嫁成家吗？孩儿如今还不过十七，父皇你将我流放或者关押都行，不要杀我好不好！！宝儿真的不想死，我好害怕，父皇。”

明华公主痛哭起来，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无法冷静。

她终于知道父皇这一次是认真的。

皇帝不忍再看她，她不会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

他杀她的同时也是在惩罚他自己。

皇帝拉开明华公主的手，看向张总管，示意他动手。

张总管第一次在皇帝脸上看到这样悲伤的神色，端着酒瓶的手颤抖。

皇帝要让他将这杯酒给公主喝下。

“陛下，明华公主已经服下毒酒了。”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站立着。

“陛下？”张总管看向皇帝。

“无碍，朕自己走一走。”

皇帝想到了很多，想到皇后腹中他期待许久的皇子，今日那个孩子便化作一滩血水。

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公主，如今又被他赐死。

太后的身体，如今已经是日薄西山，他心中清楚，不日太后或许就要撒手人寰。

他马上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只剩下皇后和大皇子。

————

徐令仪听到明华公主已经死了，她恍惚了几秒，然后便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早知这般痛快，该让她早些死的。”

天牢中的李叙，或许也该杀了，她该和前世告别了。

这一世她的父兄母亲嫂嫂，还有所有徐家人不会再落到和前世一般的下场。

她心中的阴郁，在此刻才消失殆尽。

日后便是好好养育自己的孩子，也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明华公主死后没几天，太后便离世了。

临死前她看着大皇子，满是慈爱。

“熙儿……熙儿。”太后喊着。

徐令仪将大皇子放在她身边。

太后拉着徐令仪的手，“皇后……哀家要………感谢你，日后为皇帝再……”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离世了。

“母后！！”皇帝悲痛欲绝。

太后的葬礼弄得非常盛大，皇帝对自己母亲的孝心不必说。

徐令仪由于假孕小产，皇帝特地叮嘱她不需要守灵。

“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外面天寒地冻，你又刚小产，若在跪在外面身子如何受得，朕和母后知道你的孝心，你只管养好身体。”

连续一个月下来，不说后宫之中这些妃子，还有命妇们，就连皇帝都瘦了一大截。

徐令仪时隔多日看到皇帝，还吓了一跳。

黑暗中，皇帝紧紧抱住她，“皇后，朕如今只有你和熙儿了。”

“陛下，臣妾和孩儿会一直陪着您的，太后……”

徐令仪声音哽咽，她此时也装作极为痛心，“太后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意看到陛下如此，为了太后，陛下也一定要保重身体。”

皇帝紧紧搂住她，“等母后孝期结束，再为朕多生几个孩儿吧。”

皇帝知道，这也是太后临终的遗愿。

她不会给皇帝时间去思念明华公主和太后，所以过段时日怀孕正好。

————

在某一日徐令仪再次被诊断出喜脉时，皇帝正在上早朝。

经历过上次小产事件，皇帝便叮嘱过张总管，日后皇后的事情要第一时间告知，所以这样的喜讯，哪怕皇帝在上早朝，张总管还是第一时间禀告给皇帝。

大臣们原本还等着皇帝勃然大怒，毕竟吴大人可是犯了这般重罪。

可他们却听到皇帝的笑声。

“皇后再次有孕了！”

这个好消息足以散尽皇帝以往积累的所有阴霾。

大臣们连连恭贺，整个殿内一片喜气洋洋。

可第二日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皇帝居然带了皇后上早朝。

“陛下，臣妾还是不要去了，一些迂腐的大臣们若看到臣妾进去，许是会悬梁自尽，臣妾也怕成为人人喊打的妖后。”

徐令仪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惊喜，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次怀孕后，皇帝居然会带她去上殿，而且就坐在皇帝身边。

要知道如今她能跟着皇帝去上早朝，他们日后未必不能习惯她处理朝政。

“朕心意已决，朕实在不放心留你独自一人，上一次便……朕不想也不能再经历第二次。”

上一次徐令仪小产，皇帝心有余悸，这一次他要时刻将皇后放在眼皮子底下呵护，不叫任何人有动手的可能。

果然第二日徐令仪踏上那里时，群臣们先是愣住，有些人甚至怀疑自己是看错了，等确定她真的进入朝堂时，群臣激愤。

“陛下！！”

“妖后祸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