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车上，风倾舞和段祁渊中间隔了些距离。

风倾舞一直没有出声，段祁渊还在想着要如何安慰自己的王妃，他在大脑里组织好语言，感觉稳妥之后便偏过头，正要开口，却不经意间撞上风倾舞的视线。

段祁渊顿了顿，风倾舞眉眼弯弯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风倾舞在他之前开了口，“王爷难得出府，感觉如何？”

她的问题，打断了段祁渊所有的思路。

马车外，是百姓们的行走声，吆喝声，还有孩童们的玩闹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些声音了。

段祁渊回想起自己战胜归来的场景，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甚至还提前几个时辰早早等待着他的出现。

如今，当人们再次提起他，也只有一份畏惧了。

每个人都在传，他双腿被废之后，性格大变，暴戾无比。因此，也没人敢靠近战王府，没人敢与他亲近。

对于这些，他是不在乎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该得到的他都曾拥有过，该失去的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早就看淡了。

风倾舞掀开帘子，“王爷，你看，那家的糖葫芦最美味了。”

说着，风倾舞吩咐起了跟在马车周围的一个侍卫，侍卫收到命令前去买下糖葫芦，很快就折返回来，交到风倾舞手上。

风倾舞把一串糖葫芦递到段祁渊手上，用小孩子的口吻说：“可甜了。”

段祁渊拿着糖葫芦，他没吃过这些东西，一旁的风倾舞吃得津津有味，他闻到一丝丝的甜味，其中还夹杂的山楂的酸意。

风倾舞催促道：“快尝尝啊。”

段祁渊不自觉地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风倾舞消灭掉一串糖葫芦之后，鼻子嗅了嗅，发现新大陆般用力掀开帘子，急声吩咐外边的侍卫，“去，给我买那家的烤鸡！”

段祁渊没忍住笑了，风倾舞在将军府的时候，可与现在的表现全然不同。

她好像淡忘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注意力都被外边的香味吸引。

想到那些烤鸡很是油腻，在马车上吃，不免会弄脏她的双手，段祁渊提醒她，：“回到王府再吃吧，王妃这是饿了？”

风倾舞扁了扁嘴，“马车上确实不方便吃烤鸡，那好吧，先让他们都带回王府。”

她摸了摸肚子，“也不算饿，就是嘴馋。”

风倾舞疲惫感袭来，不考虑段祁渊会不会推开她，就这么侧着身，将脑袋靠在段祁渊的肩膀上，她调整好舒服的姿势，撒娇道：“多谢夫君今日替我撑腰，我很开心。”

夫君……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段祁渊的呼吸有短暂的停止。

风倾舞的脑袋没有给他带来多少重量，他却感到肩膀那一处酥酥麻麻的，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之感。

风倾舞倒是很享受这份偏袒。

其实，她不需要将他人视为倚仗，她自己就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她自己，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去心疼段祁渊，这个曾经光彩照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护住了皇帝的江山，年纪轻轻就打了无数胜仗，是所有士兵心中的向往。

可如今却物是人非，或许段祁渊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得麻木，当他出事之后，就已经被很多人给放弃了。

那些人都觉得，一个上不了战场的将军，只会沦为一个废人，再无价值。

她想让段祁渊重拾信心，有人需要他，有人不会放弃他。

所以，她才选择示弱，让段祁渊出面，保她平安走出将军府，保她能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风倾舞蹭了蹭段祁渊，眨巴着眼睛，继续逗弄着他，“夫君，怎么不说话？”

眼前的风倾舞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猫，挠得段祁渊的心尖痒痒的，一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下巴处，缓缓飘散到他的脸上。

突然的亲近让段祁渊不适地移开身子，奈何风倾舞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固执地要靠着他，“不想理我也没关系，我是真的累了，给我靠一靠，休息一会儿。”

话落，风倾舞闭上眼睛，手上依旧抱住段祁渊的胳膊，不让他逃离。

段祁渊叹了口气。

他还是想不明白，风倾舞的性情，怎么能转变得如此之快。这让他也越来越摸不透，身边的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风倾舞自言自语，“段祁渊，你是不是很不习惯‘夫君’这个称呼？那我以后就不叫了，等你想听的时候，我再这么叫你。”

段祁渊抿着唇。

是不习惯，但也不讨厌……

他没看到风倾舞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马车来到街道上最繁华的地带，外边百姓的数量也多了起来，马车速度放慢。缓慢的速度让风倾舞靠着段祁渊的姿势越来越舒服，她的双手滑落在段祁渊的腿上，松开了对段祁渊胳膊的束缚。

段祁渊想拿开风倾舞的手，低下头，下巴无意间抵在了风倾舞的脑袋上，细软的发丝随同风倾舞喃出的轻语安抚了段祁渊多日以来始终不愿沉下的心。

“段祁渊，我会帮你治好双腿的。”

“相信我。”

段祁渊面色缓和，任由风倾舞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没再去拿开她的双手。

虽然他看不透风倾舞这个人，但他相信，她对他，并无恶意。

况且这个人，还挺有趣的。

风倾舞今日与将军府断绝关系，往后，她就只有他了。

本王也会保护好你的。

风倾舞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在段祁渊还没发现的时候又闭上。

马车抵达王府的门前，段祁渊才把她唤醒，浣池也在马车外提醒，“王爷，主子，到王府了。”

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风倾舞的全身变得麻木，她扭动两下脖子，俏皮地说：“王爷，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她眼尖地发现段祁渊的耳朵一直红得不行，只听到段祁渊咳嗽两声，“不用了，王妃先下去吧。”

“好吧。”风倾舞也没坚持，在浣池的搀扶之下轻轻松松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