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勋站在那里，吧啦吧啦说了半天，给这些签军上了一场课后，就把他们放了。

护国军的战士们对此颇有异议，连长董六走过来，哈着腰道：“张天师……”

张士勋打断他的话，“不是告诉你们了吗？称呼我军长，还有，把胸脯挺起来，一定要记住，你现在是护国军的战士，不是山大王了。”

“是，军长。”董六赶忙挺直身体。

他本是太行山中一个小山头的首领，被李谋略收服了。

张士勋来到太行山召集头目们训练，见董六武艺不错，头脑灵活，便任命他作为这次行动的连长。

“军长，签军虽然是汉人，但他们几辈都是辽国人，早就不算汉人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

董六竖起手掌，往下一劈，“杀了他们。”

张士勋望一眼那些签军的身影，又把目光收回来，“董六，把他们杀掉很简单，但是，放了他们，能起到的作用更大。整个金国，能战之兵撑死不过十万人而已，还要留下来一部分守卫金国，所以，入侵大宋的金兵顶多五六万人而已，其余的都是收编的辽人和辽国汉人，也就是所谓的签军，如果我们能够分化这些人，就会大大削弱金军的实力。”

“俺有点懂了，你放掉这些签军，是想分化他们。”

“是的。”

“可是，这些签军回去以后，还是会跟着金兵一起攻打大宋的。”

张士勋笑道：“这些人回去以后，你猜金兵头领会怎么想。”

“他会……”董六挠挠头，“换了俺是金兵头领，心里肯定会犯嘀咕，两军交战，好不容易抓住的俘虏，凭什么就轻易放回去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于是，你肯定会疑神疑鬼，把这些签军抓起来审问，说不定会砍掉几个倒霉蛋的脑袋，以儆效尤。”

董六若有所悟。

“即便这些签军没有被杀掉，也会被金军猜疑，彼此之间彻底失去了信任，也就达到了分化的目的。”

正如张士勋分析得那样，这些签军回到马圪当后，图和苏立马把他们抓起来。

对于审讯结果，图和苏绝对不相信。

签军头目被吊起来一阵暴打。

“陈三，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投降了宋人，答应做他们的内应，这才把你们放回来的？”

“冤枉啊，俺们真的没有说瞎话。”

“放屁！”

“俺……”

图和苏举起马鞭，又是一阵暴打。

眼见陈三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了，他才气呼呼停下来，吩咐手下：“拖下去，明天接着打。”

一个哨探急匆匆跑进院子，“谋克，大事不好。”

图和苏一鞭子抽过去，“会不会说话？什么大事不好？”

哨探捂着脸道：“吐鲁有消息了。”

图和苏闻言，忙道：“快说，他在哪里？”

自从吐鲁带人进山，音信全无，连续派了几个哨探进去，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吐……吐鲁他们全被宋军杀死了，如今他们的首级都插在棍子上，立在山口。”

“啊呀！”

图和苏只觉嗓子眼一热，吐出一口老血。

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谎报军情，是要砍脑袋的。”

哨探赶忙道：“千真万确，小的不但看到了吐鲁的首级，还拿到了宋军贴在首级上纸条。”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图和苏接过纸条，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俺……俺不识字。”

图和苏也是个莽夫，大字不识一个，赶忙让人找来识字的签军。

“字条上写的什么，读给俺听。”

那签军是个辽国的书生，接过字条看了半天，磕磕巴巴道：“谋克大人，字条上的字很不好听，您……”

“少废话，赶紧读。”

“字条上写着：此獠没有留下买路钱，特砍下狗头，以儆效尤……哦，下面还有落款，人民护国军留。”

“人民护国军？”

图和苏咬着牙，大声命令道：“集合所有的人，随我进山，我要为吐鲁报仇。”

一阵忙乱之后，图和苏上了战马，带着队伍出发了。

刚进山口，就见道路两旁插着一根根木棍，棍子顶端插着金兵的人头。

为首的正是吐鲁，他的双眼没有闭合。

图和苏怔怔地望着吐鲁的人头，悲愤交加。

半晌，他颓然地挥挥手，“都取下来吧。”

金兵们一阵忙碌，把人头都取下来，绑在马鞍上。

方式很粗暴，直接用人头上的头发绑起来。

图和苏朝山里望一眼，沉声道：“撤！”

他虽然莽，但他不傻，在这样的地形下，骑兵没有任何优势。

金兵一个个垂头丧气。

自从进入大宋以来，他们势如破竹，一路上打得宋军丢盔卸甲，死伤惨重，而自己这边几乎没有吃过亏。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摔了个大跟头，一下子折损这么多人。

快要出山口的时候，就听前队传来一声震天响声，沙石飞扬，七八个金兵被炸上天。

紧接着，峭壁上也接连几声巨响，石块如雨般落下来，砸在金兵的队伍里，一时间，人仰马翻。

图和苏也被一个核桃般大小的石块砸在脑袋上，鲜血直流。

胯下的战马也受了惊，尥着蹶子嘶鸣着。

几乎所有的马都受惊了，有的甚至在金兵群中乱冲乱撞。

好多金兵都落了马。

一时间乱作一团。

对于这种如同炸雷一样的攻击方式，金兵还没有遇到过，都是一脸惊恐，外加懵逼。

图和苏虽然也异样的惊恐，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谋克，心智自然比一般的兵士大条，他强压心中的恐惧，勒住马缰，捂着脑袋大声嘶吼：“快！快冲出去。”

这个命令一下，更乱了。

金兵们一窝蜂朝山口逃命，还骑在马上的人催动战马往外冲，根本不管地上的人。

惨叫声，嘶吼声响成一片。

全乱套了。

好不容易冲出山口，图和苏检点一下人马，只剩下三百多人了，整整折损七八十人。

还没有等他整理好队伍，就有一队宋军骑着战马从前方冒出来，兜头就是一阵箭雨，然后圈马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