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内有人在等着他。

是郓王。

张士勋跳下马，迎上去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的。”

郓王指指张士勋的那栋小楼，笑道：“你的小楼建得挺不错的，很别致。”

“这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让工匠按照我的构想建造的……噢！郓王请进。”张士勋推开院门，把郓王请到客厅中。

小梅端着茶盘走进来，给二人倒茶。

郓王瞥一眼小梅，笑着问张士勋：“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吧？”

“是的，上次官家赏了我五个宫女，这位叫小梅。”

“其他四人呢？”

“她们在酒楼跟着大厨学厨艺。”

“噢！”

郓王东拉西扯，和张士勋聊了一阵子闲话。

张士勋不耐烦陪他闲扯淡，便问道：“殿下，你这次来……？”

“是这样的。”郓王轻咳一声，“父皇让我来问问，你们买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当然是防备兵灾啊。”张士勋一点都隐瞒，“已经再三提醒过官家，金国即将大举入侵，难道朝廷那边都没有准备吗？”

“这……”郓王挠挠头，支支吾吾道：“父皇和朝中大臣对你的预言，还是有所保留的。”

“呵呵！不相信是吧？”张士勋冷笑几声，道：“作为一个庶民，我……”

“士勋，你可不是庶民，你是教坊司正使，与我这个皇城司使平起平坐。”

“马上就不是了，我正准备辞官呢。”

郓王满脸诧异，“你为什么要辞官？”

“辞官是为了回家躲避战火，官家不是想知道我买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吗？你回去告诉他，我怕金兵入侵后买不到粮食，所以就多买了一些存起来，省得兵荒马乱的时候饿死。”

张士勋心里有怨气，语气中便透出一丝不耐烦。

麻蛋！

老子本想挽救你们赵家的，但你们却对我处处设防，既然你们作死，那就作吧，老子可不陪你们玩。

郓王绷着脸，接着问：“父皇还让我问，你和你表弟的庄墙为什么建这般高、这般厚。”

张士勋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和头一个理由一样，建庄墙也是为了防备兵灾。”

郓王质疑道：“你们的庄墙虽然厚实，但用它抵挡金兵，似乎是不够的，随便拉来几架投石机，就能够把你的庄墙砸塌了。”

“没事，能抵挡多久就抵挡多久，实在抵挡不住的话，我可以躲进地道里……哦！殿下还不知道吧？我的庄子下面有地道。”

张士勋心里清楚，作为朝廷重点防备的对象，地道的事情绝对瞒不住他们。

果然，郓王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惊讶，笑着摇头道：“钻进地道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我是敌军首领，就把你们困在地道内，饿也能把你们饿死。”

张士勋反驳道：“如果我是金兵首领，就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对付我这个小人物，没必要。”

“士勋，你可不是小人物，整个大宋，就你一个活神仙。”

“郓王，既然称我活神仙，我说出的话，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你指的是金国攻宋这件事吗？”

“是。”

“对于这件事，父皇也有安排，日前，他已经派童贯赶往燕京，整军备战。”

“你把抵挡金国入侵的重任放到一个太监头上？”

“当然不是，父皇还有其他安排……士勋，金国人再凶狠，不过十万人马，想我大宋百万兵甲，即便再不济，防守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士勋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郓王，你就这么自信吗？”

郓王点点头。

张士勋叹口气，懒得再说了。

说多了也没有用。

郓王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说了一阵少盐没味的话，突然道：“士勋，你能不能帮我算算，太子能不能继承大统？”

张士勋一愣。

郓王与太子赵桓的储位之争，几乎众所周知，不过，这是皇家的事情，找外人问这个敏感的问题，似乎有点不合适。

“郓王，我从来不算卦。”张士勋一口回绝了郓王。

郓王也没有失望，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好啦！该问的我都问了。”郓王站起身，“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郓王好走。”张士勋站起来送他，客气地一直送到庄门外。

“好啦！别送了。”郓王停下脚，笑着道：“我最近经常去人间仙境，那部三国都快看完了，你什么时候再从天宫请下来一部新的？”

“回头再说吧。”张士勋不想再应付他们父子了。

等郓王走后，张士勋来到岳飞家。

岳飞正陪着母亲说话，见张士勋来了，忙站起身。

张士勋和岳母打个招呼，转头问岳飞：“鹏举，你什么时候回天武军？”

“一会儿就回去。”岳飞拿过来一个小板凳请他坐下。

张士勋坐下来，交代道：“没良心炮的事情，千万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岳飞点点头，转而不解地问：“我有点不明白，军主为什么不把没良心炮交给朝廷呢？军器监那么多作坊，如果由她们来做，一定能够做出更多的没良心炮。”

张士勋摇摇头，“京城就像一个大筛子，如果我把没良心炮的制作方法交出去，用不了多久，敌国就知道了……鹏举，没良心炮杀伤力太大，如果让敌国掌握了它的制作方法，大宋的城池城墙再厚，也挡不住它的攻击。”

岳飞的疑虑并还没有消除，追问道：“军主准备什么时候把它交给朝廷呢？”

还是朝廷。

大概岳飞的心里，朝廷才是第一位的。

张士勋有点后悔了，不该这么早让岳飞知道没良心炮的事情。

“等时机成熟吧。”张士勋叹口气，“刚才郓王来了，替官家问了两个问题。”

听到“官家”两个字，岳飞肃然。

“官家想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么多粮食，另外，他还想知道我为什么建这么厚的庄墙。”

“军主怎么回答的？”

“当然如实回答，君子坦荡荡，我所做之事，无不可对人言的。”

岳飞默然，他对于张士勋的一系列作为，也是抱有疑虑的。

“鹏举，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吧。”

“天子与百姓，孰轻孰重？”

岳飞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是孟子的原话。

“希望鹏举牢记这句话。”张士勋说完，站起身朝岳母拱拱手，转身走了。

接下来，张士勋和王栋除了买粮食，还买其他东西。

布匹、丝绸、棉花、食盐、香料……

挣的钱都用来买东西了。

京城内有聪明的人，见张天师大批买进粮食，也跟着买，一时间，京城粮价飞涨。

为此，皇帝赵佶专门给张士勋下旨，训诫一番。

张士勋不为所动，继续购买粮食，这次，他换了方式，专门包几条船去南方购买粮食。

转眼到了宣和七年十月，金太宗下诏攻宋。

金军兵分两路。

西路军由完颜宗翰为主将，由大同府进攻太原。

东路军由斡离不为主将，自平洲西攻燕山。

宋金之战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