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到了。

京城百姓早就听说，今年的元宵节由教坊司副使张士勋主持。

如今，张天师的名字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坊间传闻，张天师具有金刚不坏之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乃是真正的神仙下凡。

太阳还没有下山，京城的百姓呼儿唤女，纷纷向涌上御街，都想早点过去占个好位置，许多人手里还搬着小凳子。

为了迎接元宵节，开封府早早地就在宣德楼前的空地上把舞台搭建完毕。

历年来，这类的活动都是由开封府出面组织的。

原开封府尹聂山因为樊楼的案子被免职了，转任户部侍郎。

现在的开封府尹是原户部侍郎燕瑛，两人等于对调了一下。

这老倌是个老好人，很好说话。

可能朝廷事先已经和严瑛打过招呼，他全力配合，按照张士勋的要求，让衙役们在舞台四周用布幔围了一圈。

张士勋向他要了几个衙役，把舞台设备搬到宣德楼前的舞台上，安置好以后又反复调试几次，确保万无一失。

舞台旁边的临时“后台”内，以李师师为首，莺莺燕燕挤满了女艺人，都是京城知名的行首及花魁娘子。

丁都赛已经化好妆，怀里抱着菜包，无所事事地坐在一个装服装的箱子上，心里想着心事。

“赛赛，想啥呢？”李师师刚化完妆，见丁都赛一个人发呆，便走过来问她。

“我在想，这场演出不现场表演，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师师挨着她坐下来，点头道：“是呀，我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姐姐，张官人神通这般大，他是不是神仙呢？”

“他是你的情郎，这个问题该去问他。”

“我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他每次都矢口否认。”

“那么，他怎么解释那些神通的？”

“他说，是两个白胡子老神仙传授的。”丁都赛低头亲一下菜包，又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糊弄我。”

“也许他有难言之隐，暂时不能告诉你。”

“可是，他口口声声说……”丁都赛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

“他口口声声说爱……爱我。”丁都赛说完，脸红了。

“张公子是个坦荡之人，不像有些男人，嘴上说得是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你遇到张公子，是你的福分。”

“既然是一个坦荡之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呢？”

李师师握住她的手，“赛赛，再亲密的人都可能藏着一些小秘密，现在不告诉你，也许以后会告诉你的。”

“好吧，那就随他的便吧。”丁都赛从箱子上下来，“姐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台上看看他在做什么。”

“好！”

二人来到舞台上，只见张士勋大腿压二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喝茶。

“官人，你好安逸呀。”丁都赛嘴一噘，“一个人喝茶，也不叫我们。”

“呵呵！我也是刚忙完，这不，刚端起茶杯，你们就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士勋赶紧把腿放下来，站起身给二人倒茶。

“你自己喝吧，我们俩都涂了口脂。”丁都赛指指自己的嘴唇。

张士勋这才注意到二人都是化了妆的。

以前虽然见过丁都赛的妆容，那都是在晚上，现在天还没有黑，看上去另有一番韵味。

至于李师师，平时见到她，顶多淡妆，现在则是浓妆，看上去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官人，你直勾勾地看我们，是我们不好看吗？”丁都赛俏皮地原地转个圈，挑衅地看着他。

“咳咳！好看，非常好看。”张士勋赶紧端起茶杯喝一口，借机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次不用真的登台演出，用不着化妆。”

“习惯了，若是不上妆总觉得不是演出。”丁都赛挨着他坐下来，把菜包放到地板上，“乖猫儿，自己玩去吧。”

菜包伸个懒腰，又跳上张士勋的膝盖。

张士勋摸摸它的小脑袋，笑道：“赛赛，你对菜包真好，走到哪里都不忘带着它。”

“菜包可灵性了，从来不给我添麻烦，还听得懂我说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丁都赛宠溺地看着菜包。

张士勋暗笑，这个机械猫至少有七岁小孩的智商，某些方面甚至更高。

“菜包，你要好好保护赛赛噢，若是她被耗子欺负，我拿你是问。”张士勋把小猫放到地板上，毕竟是机械猫，从心底缺少亲近感。

李师师似乎也喜欢猫，弯腰把菜包抱起来，亲昵地把脸贴在它身上，笑着道：“女人大多都喜欢猫，这可能是怕耗子的缘故。”

张士勋道：“耗子怕人，甚于女人怕耗子。”

李师师点点头：“我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依然害怕耗子。”

说话间，孙三四、封宜奴、薛子大姊妹以及王京奴等人也来到舞台之上。

“张郎君，大家都说你是神仙下凡呢。”孙三四袅袅婷婷来到张士勋面前，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张士勋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道：“大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要不把我说成妖怪就行。”

“我只是想亲口问问，你到底是不是神仙？”

“这个……”摸摸鼻子，反问道：“你认为呢？”

“我觉得你和我们一样，是凡人，不同的是你会一些神仙法术而已。”

张士勋伸出大拇指，“孙娘子睿智。”

封宜奴在一旁提出异议：“三四你错了，张公子绝对是神仙下凡，他只是不承认罢了。”

王京奴道：“我也觉得张公子是神仙。”

薛子大、薛子小姐妹等人纷纷点头。

丁都赛见这么多人都说情郎是神仙，便拍着手笑道：“官人，你就认了吧。”

张士勋仰天大笑，心说我是神仙倒好了。

“官人莫笑！”丁都赛顿足：“这么多人都说你是神仙，难道你还不承认？”

张士勋收住笑，“赛赛啊，既然你们众口一词说我是神仙，那么，就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算是吧’？”孙三四不依不饶：“你就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