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奸臣谋逆,她被拖上贼船
作者:洛水书生 | 分类:古言 | 字数:5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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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宵小
抄书这种事听着轻松,但三遍《女诫》少说也要抄上五六个时辰,老夫人这分明是在罚卫菽晚不许睡觉。
孙绿蓉原还想分辩几句,卫菽晚却拉了拉母亲的袖缘,悄悄敞开了点自己的袖口给她看。孙绿蓉这才半苦不甜的笑了笑,打消了再惹婆母嫌的念头。
今日连仙游的老太爷都被老夫人给搬出来了,看来也是气极,若再忤逆她,只怕这不孝的名声就要闹出去了。
本朝素以孝道为先,官宦之家若背上了不孝的罪名,官运也就要到头了。她不想拖自家老爷这个后腿,是以再三告诫自己隐忍,目送着女儿离开。
出了松鹤居,卫菽晚便由祖母房里的嬷嬷陪着往跨院的思过房去。
仅仅一门之隔,门后却似另一方天地,没有亭台楼阁,没有琪花瑶草,只有西风落叶和秋晚霜肃。
在盛京落户两年,卫菽晚也仅来过这处跨院两回,一回是初搬来时好奇,另一回便是审问胡安那次。而思过房比关胡安的那间屋子还要偏僻许多。
进了思过房后,卫菽晚有些新奇的四下里探看,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锁链响,转身看去,门竟被上了锁!
“嬷嬷!你这是在干什么?”卫菽晚已是没了先前的淡定。
“三姑娘,老夫人说了,这处跨院既没有护院守着,也没有丫鬟伺候着,姑娘一人在这叫她于心难安。是故特命老奴将门给锁好,以防有胆大的宵小之徒夜闯。”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卫菽晚扑在木门上,用力摇晃着,她着实被祖母激怒了!
在她自己的家里,居然还要被人锁着,这与出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思而答应过来抄抄书完全是两桩事了。
“没有护院不会派一个来?没有丫鬟我浮曲轩有的是!”她话正说着,那位嬷嬷已走远了。
心知再吵再闹也是徒劳,卫菽晚粗喘了几口气,便坐到身后的条凳上,看来今晚是要在这里坐一夜了。也不知紫俏和妙香会不会悄悄来给她送吃食。
刚一想到吃的,卫菽晚就察觉到腹中空空,这才想起今日为了厉卿臣又是求医又是抓药的四处奔波,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可是眼瞧着天都要黑下来了……
乌金西沉,透过一指宽的门缝斜铺进屋,将那条凳的阴影拉得又尖又长。
卫菽晚垂眼看着,那影子尽头刚好与自己的身影相接,看上去像极了一把长刀逼近自己的心口。
*
天边最后的残光也渐渐褪去,灯笼次第亮起,将长廊映出红火火的一片。紫俏和妙香坐在廊下,却有些不知所措。
“紫俏姐姐,你说姑娘这会儿吃晚饭了么?”
“还晚饭呢,姑娘昨晚一夜没有阖眼,今日又跑进跑出的连午饭都没来及用,这会儿不困极饿晕了就谢天谢地!”
“要不咱们偷偷送进去点?”
“你没瞧见连浮曲轩外都有人盯着,可不就是等着咱们往枪口上撞呢!”
……
窗内,刚刚赏完夕阳落景的厉卿臣原样站在那儿,将廊下两个小丫鬟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然后回头看了眼桌上剩下的饭菜。
皆已是残羹冷炙了,完整的只有那一个馒头。
聊胜于无,他拿油纸将那个馒头包好敛入袖中,旋即飞身出去——比起正门来,还是这扇南窗他更为熟悉。
对于擅长飞檐走壁的人来说,查清地形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厉卿臣站在最高的墙垣上,俯瞰整个卫府,很快就找到了丫鬟口中那间最偏僻的跨院。而后几个腾挪便落身在了院子里。
他经过的第一间屋子正是之前关过胡安的那间,在确定里头没人后他很快又找去更偏远的第二间,便是所谓的思过房。
门缝儿里透出一道淡淡的昏黄光影,厉卿臣原是想将东西留下就走,可等到了门前才发现这扇门竟是上了锁的。
自家里受受罚抄抄书,竟还要锁起来?
他透过门缝窥探里面,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瞧见摆在正中的大方桌,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小娘子。
厉卿臣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人,好谋而成是她,没心没肺也是她。
既然人睡着了,他没必要将她叫醒,毕竟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时辰过得会更快一些。不过馒头还是要给她留下,半夜醒来饥肠辘辘的滋味不好受。
这般想着,厉卿臣便就地此材将那锁破开,进屋将油纸包放到了卫菽晚的手边。
正欲离开时,突然发现了她脸下枕着的一沓纸,那纸上的字迹灵动秀巧,正是誊抄的《女诫》。瞧那厚度,该是有三遍不止。
这才被关了两个时辰不到,她竟能抄完?便是换作刀笔书吏也难做到。
带着这点好奇,厉卿臣又凑近些仔细盯着那些文字看,发现墨迹早已干透,显然不是今日刚写出来的。
他突然就想起她先前离开浮曲轩时,曾去书案上找了一沓纸藏在袖里……
所以这是她平日闲来无事练字时攒下的,待到需要时直接拿出来交差?
是了,没有第二种解释。
厉卿臣不自觉就溢出一抹笑意,既觉聪颖,又觉顽皮,杂糅着矛盾的目光略略上移,落到了小娘子光润纤妍的脸上。
秋夜寒凉,这间屋子又四下里漏风,平日洁白无瑕的面容此时有些微微泛红,却又与乡野村妇不同。这种风霜催发的红晕落在她的脸上,便如雪树开花,月生霞晕。
厉卿臣此生还是头一回对着个小娘子盯了这样久,这样认真,待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心下都打了个突。而在他目光凝注下的那双型似桃花的眼睛,也微微颤动了下,她要醒了。
厉卿臣将不觉间俯低的身板挺直,在卫菽晚睁开眼睛前背过了身去。
匆忙之间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做出了这个反应,大抵是先前盯着人家看了太久的心虚所致。
卫菽晚甫一睁眼,就见眼前站了个男人,且还是背对着自己不知在盘算什么。
她脑中顿时闪过嬷嬷口中的“宵小之徒”,也没多想,抄过桌上的灯笼杆就朝那“宵小”的后脑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