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四刻。

长孙皇后在一众俏丽宫女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地走入了甘露殿。

还未走到殿门口，长孙皇后便看到殿外，站着一大群瑟瑟发抖的宫女、内侍，其中内侍总管无舌赫然在列。

离着近了，长孙皇后便听到了殿内的恶龙咆哮。

“竖子...”

“朕得知你遇刺后，第一时间便派玄甲军去陇右接你。后来得知你去了兰州后，朕吃不好睡不好，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啊！”

“天天盼着你早日平安归来，就差去道观里祈福了？”

“陛下....”

“竖子，你闭嘴，听朕说。”

“朕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朕又是张贴皇榜，又是给你赐婚，将两个宝贝女儿，甚至连同丹阳郡主、尉迟家闺女，一并许配给了你。”

“事后朕还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去迎接，甚至还大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朕知道你心里委屈，翌日还专门跑到蓝田去跟你解释。”

“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么大的事，你连商量都不肯跟朕商量，你眼里还没有朕这个君父？”

“陛下，您倒是....”

“你住嘴，朕不想听你狡辩。”

“朕心寒啊！朕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

长孙皇后黛眉微蹙，瞥了一眼身前的躬身下拜的无舌，轻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郡公是何时来的？陛下又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长孙的问话，无舌连忙将今日午时，河间郡王所言之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长孙皇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哀叹了一声。

她抬起头，狭长的凤眸扫过殿外众人，冷冷道：

“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外传，违者杀无赦。”

一众宫女、内侍，连忙躬身应喏。

长孙皇后冷哼一声，随即一甩袖子，便朝殿门口走去。

“都退下。”

“诺。”

大殿内，李世民身着一袭玄黑色龙袍，正朝着身前的躬身而立的秦明，喋喋不休。

秦明则是一脸的无语。

他虽然对今日之行早有预料，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些愕然。

[不就是没提前和您商量吗？您至于悲愤成这样吗？]

[你可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太尉、司徒、尚书令、中书令、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上柱国、秦王、天策上将、天可汗、亚洲州长、大唐太宗文皇帝啊！]

[区区钱财而已，用得着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吗？]

[若是让旁人看到，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李世民看着秦明一脸无辜的样子，顿时更加生气了。

他此时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许是中午时试穿毛衣裙，留下了刺挠的后遗症，他扯了扯领口，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有你在平凉做的那些事，要不是朕替你遮掩...”

秦明闻言翻了个白眼，抬起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老快打住吧。”

“这事跟臣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世民闻言“大怒”，抬手便朝秦明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竖子，还敢狡辩。”

殿门口。

长孙皇后轻提裙摆，加快步伐，步入甘露殿，殿中的景象令她愕然片刻。

“二郎，你误会贤侄了。”

秦明听到长孙皇后的话后，心中大定。

[攻守易型了。]

李世民转过头，表情有些错愕。

“观音婢，你怎么来了？”

“还有你刚才说：朕误会这小子了。又是什么意思？”

长孙皇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世民的话，反而是快步走到秦明身边，抬手摸了摸秦明的后脑勺，眼神格外的温柔。

“贤侄疼不疼？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明缩了缩脑袋，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后撤了一步，躬身行礼，朗声道：

“罪臣参见皇后娘娘。”

长孙皇后哀叹一声，有些无语地看了李二一眼。

随即，她上前一步，打算将秦明扶起来。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快起来。”

秦明又后撤了一步，偷偷瞄了李世民一眼，“可怜兮兮”地说道：

“臣有罪，臣愧对陛下圣恩，无言面对陛下和娘娘。”

李世民双臂环胸，冷哼道：

“哼，你知道就好。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秦明摇了摇头，反驳道：

“罪臣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世民闻言大怒，抬手作势要打。

“竖子...”

正在这时，长孙皇后挺身而出，挡在秦明面前，一把抓住了李世民的手臂。

“二郎息怒，这中间有误会。”

李世民见状犹不甘心，他抽回手臂，痛心疾首道：

“观音婢，你知道这小子昨天干了什么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他说话。”

长孙皇后无奈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布帛，塞到了李世民手上。

“陛下，不妨先看看这个。”

李世民看了一眼手里的布帛，狐疑道：

“这是什么？”

长孙皇后转头看了一眼秦明，目光柔和道：

“这是贤侄托卢国公的诰命夫人，送来的聘礼。”

说完，长孙皇后不再理会李世民，转身拉着秦明的手，便朝殿内的软榻走去。

“月婵去给秦郡公取一个软凳过来，再给秦郡公倒一杯茶水。”

月婵闻言躬身应喏。

半晌之后。

李世民讪笑着走到秦明身前，埋怨道：

“贤侄，既然是聘礼，你怎么也不早说与朕听啊？”

秦明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屁股，背过身去。

[哎，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李世民见状满脸的尴尬，手里的布帛顿时不香了。

这时，一旁的长孙皇后，站起来打圆场。

“贤侄，陛下今日是有些疾言厉色，但他也是为了大唐这万千子民啊！”

“这羊毛裙虽小，但是实乃利国利民之大计。”

“只要将此推广到大唐全境，定会让无数寒门百姓免于冻死的厄运。”

“这可是泼天的功绩，你怎能不上奏陛下呢？”

“还有啊，你们这次是要和四周蛮夷做买卖，若是没有朝廷庇护，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说到这里，长孙皇后缓缓起身，走到秦明身侧，纤纤玉手轻轻地按在秦明肩膀，柔声道：

“陛下对你寄予厚望，这才爱之深，责之切，你切莫放在心上。”

李世民闻言眼眸一亮，感激地看了一眼长孙皇后。

“对，皇后所言极是，朕就是这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