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人也来得很快。

倒是老冯家人这回都在上工，还是蔡家蔡星和冯二哥去找地里找来的。

罗大林一来就抱着儿子哭，她一哭，他儿子哭的更凶叫得更狠了。

“谁！谁伤了我儿子！”传兴旺眼神狠厉，语气凶狠，扫过在场的人，好些孩子被他凶的差点哭了。

大的那个还想要打人，却被院子里的其他大人们拉开了。

最小的那个女孩子也被吓到了，不敢说话，生怕被她娘知道了是因为自己想要抢冯贤齐的篾条才让哥哥眼睛瞎掉的。

“我的乖孙呀！你让奶奶怎么活啊......”

陈玉香从孙子口中知道了是姐姐家的孙子弄瞎了小军的眼睛，那眼神更是恨恨的。

“玉香...兴旺...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我...”

陈玉梅一边看着在蔡正华处理下，还哭闹不止的传正军，一边看了一眼傻愣愣地躺在地上的大孙子，还有在旁边一直说着“不是哥哥弄的...”的小孙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妹妹，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可是眼睛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他的贤齐怎么承受得住啊。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险些没站稳，还是旁边的小儿子女儿扶住了她。

“你说对不住有什么用啊！小军才六岁，要是没了这只眼睛，你让他以后怎么活啊！”

“都是你们家害的，你们全家都是害人精！”

罗大林简直要恨死这家人了，不就是住了他家房子嘛，这院子里大家不都住了吗？为啥要对他儿子下手。

“我就说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不高兴地冲着我来就是，对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传兴旺也是悲愤交加，看着他姨父表哥，上去就想打架，还是周围罗家的男人和冯二哥上去拦住了他。

“不是...不是的...小齐他也不是故意的...”老冯家大儿媳一边哭，一边为自己儿子解释。

“明明是你儿子平时耀武扬威惯了，非要来抢东西，小齐又不是故意的。”老冯家三子冯建富年纪小气性大，他也找几个孩子问了，这事儿又不是他侄子故意的，受了伤谁都不乐意，可干啥要这样往他家身上泼脏水。

“都别吵啦！孩子要紧！”还是蔡叔发了话，两边的人才住了嘴。

孩子一直在哭，这嵌进去的篾条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一剪一动也会怕伤着孩子，故而都是小心翼翼的。

方才吵闹之间，罗家的几个孩子被赶来的罗家人接回去了。

夏家的、传明峰家的大人还没到，几个孩子也被冯母拉到一边了，这血腥又渗人的画面还是少看为妙。

至于老冯家那两个，这传家人到了，暂时是没办法离开了。

“娘，你提醒他们，还是早些带着孩子去县里吧！这公社医院的条件怕是也没办法....”

林文菊被冯母拦着，只能在远处看着，还被分配去照看孩子们。

她见着传家那个孩子捂着眼睛大哭大叫的模样，还是觉得很不忍。

再怎么不喜欢这一家人，可毕竟只是个才6岁的孩子，见那插得还比较深的样子，恐怕这孩子这辈子就得瞎掉一只眼睛了。

“我晓得的，我会跟传家的说的，你就别出来了。”

林文菊想了又想，她之前去产检的时候就看到过公社医院的条件了，怕是也没办法处理这样精细的外伤，要是早些去到县里，说不得还有些许的办法。

冯母拍拍她的手，知道她心善，却还是嘱咐她在屋里看着那些个孩子。

“贤才小婶，小军以后是不是会变成瞎子！”跟贤才一边大的传正山眼睛里满是恐惧，害怕的朝林文菊询问。

“别怕...”饶是林文菊，此刻也说不上什么安慰的话了，只能把传明峰家的四个孩子搂在怀里，给他们一些温暖。

“呜呜呜呜....”

屋子里，传明峰家的、夏家的六个孩子离开了方才那样兵荒马乱的场景，松懈下来，一个个的都忍不住低低地哭泣。

“娘，我好怕！”贤才扑在他娘怀里，也是很后怕。

小的几个懂得没那么多，也跟着大哥一样抱着冯大嫂的胳膊大腿不撒手。

只有冯二嫂，坐在屋子里也不消停，让贤敏看着刚从后院报进来的小旭儿，自己则伸着脑袋往外看，全然不顾自己的女儿今日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冯二嫂听到外面又闹起来了，没忍住探头去看。

“玉梅婶子和建玲被玉香婶子娘几个按在地上打，表叔和传家的几个也打起来了...哎...被拉住了...

娘...”冯二嫂在屋里进行“在线转播”，没一会儿却被外面的冯母瞧见了，一个眼神又将她给瞪了回来。

冯二嫂转了转身子躲了进来，心却仍是在外头的，坐也坐不安生，连带着小旭儿也跟着躁动起来。

林文菊见状，心下也是摇头。

没多久，冯母就进来了，没等屋里的人开口，就往楼上去了：“我去给他们凑几块钱。”

拿了钱又出去了，等了好久冯母才回来了，却没见着冯父和冯二哥。

“娘！怎么样了？！”冯二嫂最先跳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冯母。

冯母面色不好，摇摇头：“这伤的是眼睛，你蔡叔处理不了，只能剪短了篾条，让他们先赶紧送公社医院去看看。”

怎么不直接送县里？林文菊也担心。

“这县里太远了，这会儿下去还不一定赶得上班车呢。”

冯母语气也很沉重，她也知道孩子的情况拖不得，可毕竟太远了，这去县里除了班车快些，不然就是公社里人家赶的牛车，可这牛车快不了，真等到了也要半夜去了。

“娘，爹和二弟呢？”还是大嫂心细，没见着自己公爹和二弟回来。

至于冯大哥，他这会儿估摸着这在大队部，可能还不知道家里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呢。

问到冯父和冯二哥，冯母才是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才艰难地吐出一句：“那篾条是你爹给贤齐拿去玩的。”

这下，屋子里的几个儿媳妇脸色都不太好了。

“这...可这也不是爹弄的啊，这不是那几个小子自己抢着玩弄的嘛，怎么着？要找我们家麻烦！”冯二嫂下意识地就跳起来反驳，语气更是不依不饶。

“可这也是我们家的篾条，要是不给，兴许...兴许就没这回事了。”大嫂却有些为难，冯母显然也是这般想的。

“凭什么啊！”冯二嫂说着就要往外冲，想要去跟传家的人理论。

林文菊则是想得更多，这要是光棍无赖一点，像冯二嫂这样，兴许传家拿她家没办法，两家从此结仇，不相往来就是。

可这毕竟是一只眼睛，因着冯家给出去的篾条出了事儿，人家要赖上来说他家的罪过，在这乡下地界，从情理上来讲完全置之不理也是很影响名声的。

对村里人而言，人要脸树要皮，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二嫂，你先别急。”林文菊拦住了她，示意她先听听冯母后面的话。

“兴旺夫妻两个，你大哥还有建德（冯贤齐他爹）一起去镇上了，我们一家给凑了5块钱，怕是万一去到县里钱不够。”

方才冯大哥回来了撞上了正要下山的几人，知道自家在里面的事儿，也就交代一声跟着一起去了。

“你玉香婶子带着人去找书记评理了，这事儿啊，还有的闹。”冯母自从知道那篾条的事情，她就觉得脑仁直发疼。

“什么？！”三个媳妇也都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