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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行录

作者:野火焚香 | 分类:仙侠 | 字数:23.5万

第61章 醉生梦死

书名:蜉行录 作者:野火焚香 字数:2647 更新时间:2025-01-21 02:04:50

在场宾客稍稍缓解,舌倌又上台报:“第二场,秦王破阵乐。”

舌倌退下,大幕升起。

只见十八名妙龄女子,三寸宽黑色绳带遮了胸尖,半尺高的黑色亵裤蔽着下体,四肢戴着黑色护腕,手持木盾木剑。

摆着鸟翼阵型,肌肤胜雪,目光如铁,性感妖娆又英武非凡。

鼓声起,这十八名女子随着鼓声韵律,不时发出嗔叱怒喝之声。

鼓声渐急渐大,女子们步步推进。

忽的鼓声落,琵琶声起。

女子们开始舞剑,伴着齐声呼喊,犹如千军万马,气势磅礴。

琵琶声急,如风烈烈,如雨纷纷。

鼓声大震,如山巍巍,如海滔滔。

再看十八名女子不时游走方位,变换阵型。

一变游龙出海,二变猛虎下山,三变麒麟动地,四变凤鸟翔天。

四变共计二十四种阵型,阵阵不同。

接着琵琶声渐小,鼓声又顿挫,女子们步步上逼,到了戏台边缘,大鼓琵琶齐声大作,十八名女子同时跃上前排十八张方桌。

在那空着的三分桌面舞剑,杀声阵阵,破风有声。

一阵急躁鼓声琵琶声,如风声鹤唳,刀光剑影。

忽然十八名女子飞身跃回戏台,又舞了三五七招,鼓声琵琶声急到近乎皮破弦断,突然鼓声琵琶声戛然而止。

再看那十八名女子全部停下身形,正如开场时的姿势队形一样。

大厅里鸦雀无声,直到大幕落下,掌声口哨呼喊叫好声轰然炸开,久久不停息。

雅堂之中,李无疾对白浪道:“大开眼界,你这些女子比得上边军猛士。”

白浪道:“谬赞,谬赞。”

李无疾道:“白老板从音律入剑术兵法,果然非同凡响。”

白浪道:“千法万术,九九归一,道生万物,本为一源,白某不过略窥得一二。”

李无疾叹道:“厉害,厉害。”

刚才这些舞女们跳上桌面时,龙钰看向萧玉郎,只见萧玉郎只顾低头饮酒,一眼也不看。

龙钰心中释然。

这时舌倌上台报:“第三场,才子落墨,佳人奏歌。”

大幕缓缓升起。

台上四名女子,身着鹅黄嫩绿纱衣,名唤春笙、春箫、春琴、春笛,四人各操一笙一箫一琴一笛。

不时春娘抱着琵琶上台,坐在空位上。

戏台另一侧靠后悬着九尺见方的淡黄色布帛,旁边一案,上面摆着笔墨砚台。

春娘道:“请众才子挥洒,我等伺候。”

后面人又起哄,直喊前几排的文人墨客上台。

刘直对谢廉道:“谢大人才气冲牛斗,应当上台,也让我等瞻仰瞻仰。”

旁边众人附和。

谢廉道:“我今日来,不过是凑数,顺便欣赏欣赏我府境内青年才俊的文采,如何能出那个风头。”

刘直赔笑道:“谢大人过谦,哪个青年才俊能比得了您。”

谢廉笑着摇头。

这时孔孟书院的弟子都在撺掇孟守行上台,直在那喊着:“孟掌院舍我其谁,不上不行。”

孟守行则推脱不去,最后喊了一声:“萧先生在此,哪有我捉笔的资格。”

这一声直接将萧玉郎抬了出来。

去年来过的人也知萧玉郎文采风流,便跟着起哄。

“萧玉郎!”

“萧玉郎!”

眼看场面不可收拾,春娘正期盼着萧玉郎上台。

萧玉郎哈哈一笑。

提着酒坛上台。

提笔蘸墨,抬臂挥毫,一首《忆秦娥?西风烈》一蹴而就,词曰:

西风烈,神都一望千山月,千山月,长河古道,相思魂灭。

繁华如梦情如劫,江湖浪子鬓如雪,鬓如雪,与卿一别,几度花谢。

在场众人轰然叫妙,再看那台上女子,已经开始演奏,春琴独唱,歌声凄凉,配上这萧瑟无奈的歌词,更显失意销魂。

龙钰听这歌曲,默念歌词,这神都不就是京都洛城,这千山明月与长河古道不就是千里相隔,鬓白如雪,相思魂灭,几度花开花谢,却是一梦永别。

龙钰一时心中思绪万千,纷繁杂乱。

一曲歌罢。

孟守行知道自己再无上台可能,便起哄道:“古牌旧调有什么意思,须作新诗才有趣。”

萧玉郎正拎着坛子失神,听了孟守行话语,他道:“说得对,旧词有什么意思。”

他举起酒坛大饮了三大口,接着又捉一支新笔,抬手便写,片刻诗成,曰:

春时院落秋时风,月色澄明浣箫声。

欢场金樽迷如梦,巫山玉床寒似冰。

娥妆浓淡难为伴,孤星明灭自飘零。

欲书旧事浑无力,狼尾龙筋握不成。

萧玉郎丢了笔闭上眼道:“这首就叫,弃人歌。”

再看台上乐师已经奏乐歌唱。

雅堂中,龙钰听了更是心烦意乱,心中嗔道,我看他是每日饮酒作乐才丢了力气,哪是故人旧事拖累。

白浪在旁对李无疾道:“萧先生的才气果然繁茂峥嵘。”

李无疾道:“此话不假,毕竟当初在洛城,萧先生就已才名动世,无人能比。”

白浪道:“可惜…”

李无疾道:“可惜什么?”

白浪道:“这一词一诗虽然好,只是格律上有些瑕疵。”

李无疾道:“纵情恣意,何必细究。”

白浪道:“不然,那第一篇词也就罢了,这第二首诗分明走七律的路子,偏偏又合不上律,说是古风又不够随意,所谓诗如其人,想来萧先生看似洒脱,其实也落了窠臼。”

李无疾道:“听君一言,如醍醐灌顶。”

龙钰这次却注意到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难道萧玉郎对自己,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没有难言之隐又怎样,她所在意的又不是那些。

这时戏台上是萧玉郎的独角戏。

孟守行已经不再言语。

春娘却道:“我看萧先生还有力气,不如再将旧事写一写吧!”

众人又起哄: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萧玉郎苦笑两声,眯着双眼,手臂撑着手指,来回晃着道:“旧事没有,旧恨新愁却太多了。”

说罢睁眼,捉笔落墨,字字随意,句句扎心,一篇短辞黯然成书,曰:

世之滥,繁华三千,污秽十万。

心之乱,喜怒哀乐,柴米油盐。

生于斯,来者不谙,往者不谏。

死于斯,根由莫问,顺其自然。

人之憾,明月圆缺,人情冷暖。

泪之咸,红豆垂枝,西风送雁。

生于斯,长乐未央,忧思难断。

死于斯,泣谁青衫,费谁想念。

君不见,青春一梦随风去,花开花落已千年。

君不见,伊人无奈秋水穿,明珠有泪忍相还。

情何以堪,且道

缘之浅,云缀苍天,雨刺寒潭。

我之魇,指点江山,画你容颜。

生于斯,苦海无边,回头无岸。

死于斯,亦悲亦喜,不嗔不怨。

萧玉郎丢了毛笔、酒坛,倒在戏台之上,嘴里喃喃道:“这首就叫,醉生梦死歌。”

此文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心悦诚服,顶礼膜拜。

台上乐师都不知所措,这一首如何谱曲。

春娘看看那文字,又看看萧玉郎,心中有所感。

非是醉生梦死,而是生死之间,苦不堪言。

琵琶声起,春娘自弹自唱。

清脆的琵琶声,烘托歌声的优美婉转,带着漫漫离离的哀伤,回荡在这人间欢场。

在场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雅堂内,白浪叹道:“这才是萧玉郎。”

龙钰听着这歌声,心口巨震,瞬间思绪回到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