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背了个背篓，用家里的蓑衣盖着，到家一检查确定没有湿这才放心下来。

春晓知道她的衣服肯定多多少少湿了，拉着她到灶房炉子边烤火，“这炉子先烧起来吧。”

周氏见只有母女二人，也如春晓昨日一样，脱了鞋子开始烤脚，鞋子则放在一边烘烤着，“这下雨天真的是啥也干不了，好在昨日把买的棉花送过去了，你嫂子他们这两日都在做衣服呢，我跟她们说了，让她们不要省棉花，都做厚实些。”

“就是，棉衣做薄了有什么用，又御不了寒。”

“大哥的衣服做好了？”

周氏笑了笑，“你嫂子还不赖，给大山的外褂做好了，没有你的那件厚，不过也不薄，我给拿过来了，内里换洗的也拿过来了，昨日买的鞋子也拿过来了。”

“咱家人都不赖。”春晓拿着周氏的鞋子用手比了比尺码，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严大山回来的时候是正中午，样子很是有些狼狈，周氏跟春晓没有多说，给他兑好了水让他去灶房先洗个澡换衣服，。灶房的灶火还燃着小火，窗边的炉子也还烧着，所以整个房间的温度不低。

严大山踩进热水里才感知到了温度，他用热水快速的洗了个澡，换上周氏给他准备的新棉衣，整个人这才暖了过来。将灶房门打开，周氏跟春晓便进来了。

“大哥您先别出去，我给这炉子加点火，你就在这烤烤。”

周氏赶紧揭开木锅盖，给他装了一碗滚烫的疙瘩汤，“赶紧趁热吃，吃了就缓过来了。”

严大山笑了笑，“娘你们准备充分，我已经缓过来了。”话虽这样说着，他还是端起碗吃起了热腾腾的疙瘩汤，真熨帖啊。

周氏跟春晓把洗澡的地方收拾了一番，也开始围着火炉子吃饭。

“早知道今日雨这么大就不去了，让大哥你遭这么大桩罪。”

严大山快速的吃完了一碗疙瘩汤，又去锅里盛了一碗，“这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呢，你放心，今日的炭我送过去都是好好的，我盖了几层又披了蓑衣，里面一点都没有打湿，只是这棉花我没有买，怕回来越下越大顶不住。”

“没事，棉花也没那么着急。”人不出去在家里就还好。

大山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新袄子，“这是田方给我做的那件袄子吧，穿着可真暖和。”

“也算是做的及时了，今年托了你们妹子的福，每人都能有身新的厚袄子。”

“刚刚回来都没有来得及进屋，春晓，你那剩下的160斤炭如何了。”

春晓笑了笑，“放心吧，晚上就能全好了。”

“那就好。”严大山喝下最后一口疙瘩汤，“真熨帖啊。”他起身从之前的脏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钱，“春晓，那人说44斤，给了我这些银子，你算算对数不对数。”

春晓数了数，正好2两6钱40个铜板，“对，一分也不少。”

“那就好。”严大山笑了起来。

“大哥，这银钱等明日那160斤交了再一起分吧。”

“都随你，怎么分，啥时候分都听你的，我没有意见。”

周氏也吃完了饭，锅里又烧了一锅水，她便坐在灶房门口给严大山洗衣服，严大山什么也没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哎呀，这下雨天送炭虽然遭罪，但是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又觉得什么都值了，特别是回来娘跟春晓什么都准备得妥妥的，这日子有奔头啊。”

“今日我过去的时候，你爹也高兴，说你昨日真拿回去了2两5钱银子，我把他说了一顿，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假，就他觉得不是真的。”

“娘，这也不能怪爹，您想想，咱家猪养了一年，算是养的很好的了，也才值个4两左右，我这一天就得了2两5钱，搁在谁身上都觉得不真实。我给田方，她还不是絮叨了好久，说跟天上下下来的烙饼一样。”

春晓噗嗤笑出了声，“嫂子可真逗，大哥你没有跟她讲你可是出了大力的。”

“我这算什么出大力，就跑个腿而已。”

大雨在下午的时候突然停了，几人都有些欣喜，“是不是不下了啊，这都下了七八日了。”

“这谁说的准，下下停停的，说不定等会又下了。”趁着雨停的功夫，严大山带着自己烘得半干的湿衣服回去了。

周氏又回房做衣服去了，这回做的袄子是她自己的。春晓则开始收外头三个土包里的炭，自从她掌握了烧炭的技巧，烧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未尝败绩。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小得意的。

收完了外头的，她又重新起了三窑。天黑的时候她又收了堂屋的炭，后来又将杂物房的炭收了，杂房的又起了两个，做完这些她心里才真真正正踏实了，将堂屋的地清理干净重新整平整，一切又恢复如初。

“你明日要去送碳？”

“去啊，至少160斤呢，全让哥哥们背太重了。”看炭得间隙她回屋看周氏，“这布是不是不够嫂子们做衣服啊，看着一半都没有。”

第26章 步入正轨

“这棉褂是夹层的又长，要两层布，是比较耗布，不过又没有做棉裤，只做褂子，四套应该勉强够用，你嫂子身量跟你一样，都单薄，你看着少，那做袖子的部分我都裁下来了。你爹跟你大哥他们三个，再加上两个男娃，一匹布也是刚刚好，半匹红布做三个女娃的也够了，你这布不多也不少。”

“照这么说还得买一匹半左右的布还有棉花回来做棉裤，下雪的日子总要穿的吧。”

“不用了，这都花了大几两了，往年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多的新衣服，都是大的穿了改小的穿，你给家里买了这些足够了，别费那个钱。”

春晓知道与周氏说周氏要拦她，索性就不再说了。

今日春晓没有让她熬夜，自己睡的时候拉着周氏也睡了。第二日一早起床洗漱，发现外头雨停了，天上下起了小雪，雪不大地上都没有积起来，应该是下了没多久。

“娘，外头下雪了。”春晓跑回屋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氏。

“下雪了？大不大，你们今日岂不是去不了？”周氏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去得成，雪不大，我觉着比下雨强。你躺到被子里去，我给你窗子打开你就能瞧见了。”将窗子打开用木杆撑着，“你瞧瞧，小雪。”

“你爹就说这天儿大概是要下雪了，已经11月份了。”

院子里想起了敲门声，春晓跑去开门，是严家兄弟两来了。

“今儿个天下雪了，倒是比下雨方便了。”

“刚娘问我，我也是这么想的。”春晓看了看二人，今日二人都没有穿新棉衣，只穿着之前的旧袄子，春晓也是穿的旧袄。将他们领到屋里装炭。

“春晓，这天气冷呢，你就不去了吧，这些我跟大河背得动。”

“一起去吧，还有好些东西要买回来呢。”

“不就是棉花吗，我们给你带回来就是了。”

“棉花今日要买双份，之前是忘记做裤子的事儿呢，还要买些布做裤子。反正有要买的。”

“行，那就一起去吧，正好那钱我们也算不明白。”

三人跟以往一样出了门，这雪下了没多久，地却是比昨日滑，几人走路的过程中更加小心，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路上应该碰不到什么行人，结果路上的人还不少，大概是下雨的日子太久，有些东西急着去镇上置办。

“春晓，明日咱们怎么办？”

“家里没炭了，我昨日烧了八窑太勉强了，堂屋不起窑了，以后充其量最多一次烧5窑，等会儿我们送完了炭去巷子其他地方问问，看看其他家有没有要送的。”春晓其实不想提前接，若是接了像昨日那么大雨也必须得送，她看向严大山，“大哥，你昨日淋了雨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严大山笑了笑，“回来的时候确实是冷，若不是你跟娘照顾得好，怕是就要风寒了，如今我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我不想提前接了，以后就带着卖，下雨就不去了。”

“我觉着还是提前卖好，到了地儿直接送收了钱完事，下雨就下雨吧，跟大哥那样多盖个蓑衣，回来洗个澡不会有多大毛病的，昨日是大哥去的，下次就我去。”

“我也觉得提前卖出去好。”

两个大哥都这样说了，春晓也不好反驳什么。

“家里的干木桩子还有个四五百来斤，烧成炭也就不到四百斤的样子，如今一直下雨，就算是天晴了山上的木头也湿的很，买完了这一批要歇好长时间了。”

“早知道当初你有这个打算，怎么着也要给你那个杂房装满，这还是怪你，不早说。”大河叹气。

“我也不知道这炭的行情如何，我也后悔着呢。”

“就知足吧，今年赚了这些个钱，这年过的肯定是要比往年哪一年都好，特别是今年春晓在家，爹娘都开心。”

“大哥说的是。”

镇上今日的人明显比前两日人多，看样子下雪天许多人还是出来了，路过集市的时候，集市卖东西的人也不少，乡里人都勤快，这么早就出来做生意了。

春晓他们来到芙蕖巷，直接去往了主顾家，那家人见到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就把剩下的炭收了，还当场给他们结算了117斤的炭钱10两又260文钱。

几人卖完炭出来后，就开始在巷子里走动，看到有开门的人家就上前询问，结果还真有不少家要炭，数量虽然没有之前的多，但是都是30斤50斤的要，春晓接了三家100斤送炭的订单就走了，再多她没有办法，结果在出巷子时撞到了曹家兄弟，对方拉着板车显然也是来送炭的，看到她先是一愣，接着瞪了她一眼错身走了。

“这两人有病吧，好端端的瞪我们。”大河回头又看了一眼。

“可不就是有病。”春晓在心里哼哼，让他们吃一回亏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她。

“这同行见面分外眼红些，你看他们那一车子至少也有400来斤，人家生意可比我们做得大。”

“咱啥都没有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卖炭的，背篓都送出去了。”

“二哥，那两人我认识，之前还堵我来着，不许我在这边卖炭。”春晓说得不咸不淡，严家兄弟俩一听则紧张了，“堵你，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有听你讲？“

“后来怎么样了？”他们没想到春晓还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能怎么样，告到亭长那里去了，反正他们以后是不敢惹我。”

大河原本还想找那两兄弟算账，听她这么一说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么硬气，二哥都开始佩服你了。”

“这人太老实了就会被人欺，特别是出来做生意，还是要硬气一点。”

大山点了点头，“如今看来我跟大河都不如你，你如今的性子我们倒是放心了。”

炭卖了，订单也接了，接下来就是采购的事儿了。这天天买背篓那篾匠店的老板都认识她了，看到她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又是要背篓吗？”

“恩，老板，给我两个背篓。”她看到了一边的蒸笼，蒸笼好啊，有蒸笼就可以蒸包子了。

严大山见她看蒸笼忙拉了她一把，“你要蒸笼咱村里就能买到，别在这里买。”，声音小小的，就怕老板听到不高兴。

春晓一想确实，于是买了两个背篓就走了。接着便直奔杂货铺买了20斤棉花。让老板分两个袋装，又去布庄买了一匹半的黑布。兄弟两已经见识过她买东西了，从头到尾就跟着不说话。

接着春晓又去粮食店要买细面，大山一看这才把她拉住，“你买粮食干啥，家里有，回去我给你送。”

“我听娘说了，家里的粮食今年卖了一半，细粮并没有多少，你给我你们吃什么？”

“这里卖的贵许多，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不卖了，这卖了你又买白白浪费了银子。”

“是啊，你这买的多肉疼！”

春晓笑了笑，“肉疼啥，都是自己吃了，我喜欢吃细面，冬天吃细面也方便，今年我先买了，等明年你们收了粮食我跟你们买就是了。”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进了粮食铺子买了50斤细面。“今日要不是拿不下，我是准备买100斤的，剩下的明日你们谁来再帮我带回去。”

出了粮食铺子，她先去药铺买了一斤生姜，又去肉铺买了2斤五花肉。最后又去集市买了10斤柑橘这才打道回府。

大河在一旁摇头笑，“咱春晓如今这个财大气粗的劲儿看着可真带劲。”

“还带劲，我看着直肉疼。”

春晓将东西全部塞进背篓，给他两一人剥了个橘子，“大哥，你知不知道一句话，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严大山背着那袋子粮食，嘴里吃着柑橘，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