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忙前忙后的帮忙抬东西，蒋建成跟邻居们帮忙把棺木放好，然后用鼓风机吹起灵堂。

每个人好像都很忙，只有凤卿一个人带孩子，坐在那里烤火。

“你看到的白影子是将死之人，人死后便会成黑影。这些亡魂有些会去忘川投胎，有些性端极恶的亡灵，便四下逃窜，见人就附体。而我，就是抓那些四下逃窜的。”

“所以凤卿舅舅，你的链子就是抓那些逃亡的恶魂吗？”

“ 有幸亡灵附体之后，我这个锁魂链可以把它从人体中打出来，束缚起来，送到忘川河。”

“忘川河在哪？”

“所有大河，皆为忘川。阳间是江是河是海，阴间便是忘川。亡魂看到的，和我们人间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星星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原来自己是从忘川河跑出来的。可是她怎么也记不起当时跑出来的情景。

“那么，他们记得前世的自己吗？”

“不记得，除非……他们没有喝下忘川水又逃了出来。忘川水删除记忆，是从最近的记忆开始往前删除，也就是从临死前一点点淡忘……所以，有些亡灵附体之后，有些事情会不记得，那是因为记忆只删了一半，只记得最初的那一段。”

星星不知道，凤卿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起这些。而且这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讲，无疑是恐怖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绝对不是星星。我刚才用试了一下，我的纳魂石竟然没有吸出你的元魂，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谁。你来这人世间想要干什么。”

原来凤卿已经看得出她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但是凤卿也不知道她是谁。

星星扬起嘴角：“我原来最不相信这种事情了，我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凤卿舅舅，我不会做什么坏事的，如果你需要我帮助，我可以把我的眼镜借给你。”

凤卿看看她，明显就变得陌生了，不再是那个自己抱在怀里的小星星。

他的眼神，也并不再像看一个可爱的孩子那样纯洁。有些忧郁，有些陌生。

“你最好自己去忘川吧，让自己灵魂出窍，喝下忘川水，投胎转世。如若不然……”

“怎样？”

“成为恶魂后，便只能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做人。从此往后再也没有机会投胎。”

“无所谓了，即便是投胎，也是不计前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重新认识新的人，重新受苦受累活一辈子吗？我这辈子活得明明白白，享福一生，值了。下地狱就下地狱。”

“我能问问你的真实身份吗？”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假如你我都是特别的存在，说出来会吓到他们的。”

“总归要付出代价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代价是什么。”凤卿添了柴，灵堂已经搭好，一帮老人将姑姥姥的衣服换下，她人还没僵硬。

棺材里放了灰渣和金钱，放了姑姥姥最爱的一身新衣服——她一直舍不得穿。到如今也只能陪她下葬了。

星星看着他们把姑姥姥放到棺材里。然后盖一半，等她的子女回来才能钉棺。

“我看见她的影子了，但是……”星星定眼看看后，竟然是两个影子。

“但是有两个影子对吗？”凤卿也看见了。

“嗯，那是怎么回事？”

“阴间的生死簿上，应该是记载了姑姥姥的阳寿尽时，所以阴间的渡魂人便来带走她的魂魄，过忘川河，喝忘川水，投胎转世。”

原来不止阳间有这个差事，阴间也有渡魂人。难道这就是她看西游记里认识的黑白无常吗？

不，黑白无常是两个人。

“假如有一天你想说了，你就告诉我。我拿不走你的元魂，但是也不能伤性命。”

凤卿起身，拿了几个碗筷，在姑姥姥的棺材前，摆放了蜡烛和贡品。放了一个香炉，插上一把香。

他对着姑姥姥三鞠躬。

星星把火盆挪到一旁，然后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她磕的这三个头很标准，像是从庙里学来的。

邻居们看见不禁鼻子一酸。

苏乔抱了抱她，这孩子和姑姥姥本身也没见过几次，见的时候也很小，也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她这么一磕头，让大家觉得这孩子很懂礼节。

一直到深夜，姑姥姥子女回来，苏乔和蒋建成才离开。

“路上开车小心一些。”凤卿送他们出来，不忘叮嘱两句。

“嗯，其实晚上开车挺好的，路上车少。”蒋建成让苏乔和星星上了车，自己又和凤卿说了几句话，才坐到驾驶位上。

回去的路上，为了让蒋建成提起精神，星星说起了今天的事。

“凤卿舅舅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知道啊。”苏乔是真的不知道。

蒋建成想了想，他记得他听张守良提起过：“他是在……在什么地方当那个助理。”

“助理？什么助理？”苏乔很好奇。

“守良说是个……好像是说是个算命先生吧，还是风水先生……反正就是说凤卿管开车接送那个大师到处去给人家看风水。”

说到底，他干的还真的是这一行。

星星不在说过，她想打听打听凤卿的工作地址，想去问问他，苏泽有没有投胎……但是她知道，她只要提起苏泽，她的身份立刻就暴露了。

她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找到苏泽。假如他投胎，他今生会是谁？会是小胖吗？

如果他没有投胎，他的魂魄会不会还在人间飘荡？

她太想苏泽了。那个给了她半辈子温暖的男人。

给她做饭，洗衣，来例假的时候给她红糖姜水。虽然两个人算不上富裕，但是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家了，星星看着狗狗冲着她直摇尾巴——它一个人在家里应该很无聊吧。

“星星，今天就不要洗澡了，早点睡。”苏乔先安排孩子睡下。

“我知道了，现在就是很困。”她脱了外套，穿上睡衣，盖好被子。

狗狗就趴在她床边的垫子上，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