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不语日月
作者:江信逸 | 分类:现言 | 字数:7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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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说不定有突破
活动场地是两个临时搭建的用塑料板围起来、顶上是雨蓬的正方形方块,每间里头都摆放着各式花卉和绿植,让人心情放松。
一间房是用来进行各项活动的,另一间则是访客与心理医师对话的场所。
所有访客在两张桌子拼凑出的简易签到处写上化名和联系方式后,访客们都领取到一个面具和一个罩住全身的白袍——与工作人员的着装一致。
穿戴整齐后,谁也认不出谁,若不是李诗雅和顾悠悠时刻黏在一起,估计会迷失在人海里认不出彼此。
来参加活动的人数并不多,李诗雅为顾悠悠竟然能找到这个活动而感到惊讶。
顾悠悠解释道:“这是我以前一个学心理学的同学举办的活动,我在她朋友圈看到的推文。”
“那我们先去哪里?”李诗雅纵目望去,视线停在了与心理医师对话的小方块上。
“你应该没有什么交友的打算吧?那我们直接杀去跟心理医师对话。”顾悠悠双手按在李诗雅后背,推着她往目的地走去。
快要轮到李诗雅时,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拜托她稍等片刻。
在白色小房间内,负责倾听的医师肚子不停发出咕咕声,他痛苦地弯下腰捂着腹部,思考自己今早到底吃错了什么。
还未等他得出判断,一阵绞痛感袭来,他不得不先撤退。
于是他打开了后门,对着眼前的白袍面具人说道:“泽哥,我肚子疼,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先帮我顶着。”
被委以重任的洛雨泽摆手拒绝:“我去!你是真医师,我只是考了证,都没编制,哪能冒充啊。”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活动只负责倾听不负责解惑,你好好听着别发出什么怪动静就行了嘛!说是心理医师负责,实际上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放心,相信我们不会泄露个人信息……”
医师撑不住了,小跑着越过洛雨泽,一手将他往后推,冲去厕所的方向。
洛雨泽踉跄几下,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被赶鸭子上架。
进入房间后,李诗雅撩起长到拖地的白袍,踏出的每一步都引发回声,房间里只留下一个盆栽和一张椅子,头顶的灯昏黄,照明效果不是很好。
她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坏孩子一样双手搭在膝盖上,背挺得板正。
她听到隔壁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然而医师没有说话。
哦,这是单方倾诉的房间,只能由她一个人说话。
李诗雅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然真当是来心理咨询了。
“医生,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很纠结的事情。”
她的声音一响起,原本低着头的洛雨泽把头抬起来了。
这声音怎么这个熟悉?洛雨泽皱起眉头,隐隐感觉这个人自己认识,但又没那么亲近。
昏暗的房间模拟了黑夜,让人的情感迫不及待要喷发。
“我曾经被侵犯,所以到现在对男女之事还很抵触。我有一个特别爱我的男朋友,他知道这件事,也很尊重我,但是我……不想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
她曾对江羽爵说过,王守财做的孽不应该让他们两个人承担恶果。
现在她依旧这么认为。
李诗雅深吸一口气,双手捂住脸,心灵好似生了病,每一次跳动都很吃力。
她无法抑制地想起曾经受到的压迫,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过去的伤疤仍刻在她的心里,久久不灭,隐隐作痛。
另一边的洛雨泽激动地挑起了眉,往身旁看去——当然,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开了导气孔的墙壁。
他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终于记起了这里的员工守则,克制住不去想这个人到底是哪位朋友。
访客肯在这里倾诉心声,恰是因为他们会死守秘密,不打扰访客的生活。
这里是以秘密为食的貔貅,只进不出。
“我该怎么办呢?”
李诗雅无意识地发出低吟,丝毫没有考虑到在这样幽静的地方会被不远处的医师听得一清二楚。
洛雨泽心如火燎,认识到这是与自己有过交集的朋友,哪怕没有具体认出是哪一位,他也着急想为对方出谋划策。
他觉得燥热,甩了几下袍子。
李诗雅意识到自己的自问传递给了隔壁,连忙说道:“抱歉,我这个问题太为难了,这是我自己的事,理应由我自己解决的。”
她静坐片刻,调整好心态后离开了房间。
顾悠悠站在两人约好的地方,见她出来,连忙问道:“有感觉好一点吗?”
“没有。”李诗雅干脆地说道:“我们去隔壁看看吧。”
洛雨泽总归没能想起她是谁,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福。
很快,他的医师朋友回来,把他给换下了。
洛雨泽跑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参观。
当他发现访客都比较内敛,无人敢上去讲台讲述自己的故事时,自告奋勇地登上去。
倒也不全是热血上头,更是他今天遭遇了不得不与爱人分别的场景,心里也有点郁郁。
他拿着麦克风,大方自信地表达:“其实我今天早上刚刚跟我的女朋友分开……”
看到有人上台,不少访客驻足台下,倾听他的故事。
此时顾悠悠和李诗雅围在秘密墙处,倾诉台离她们有一段距离,且麦克风旁只有一个小音箱,声音并没有传到她们耳朵里。
顾悠悠写的小秘密是:我曾经过了两年生死相随的生活。
李诗雅犹豫着没有动笔,在顾悠悠的催促下她才写上:我曾经有一段不愉快的男女经历。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就把便签纸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顾悠悠握住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李诗雅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写出来。”
顾悠悠没有勉强,像是转移注意力似的指着围观群众变多了的倾诉台:“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很热闹。”
她们来到的时候洛雨泽已经讲完自己的故事去别处玩了,此刻站在台上的是一位女士。
李诗雅觉得她说话像是在唱戏,音调忽高忽低,说得抑扬顿挫。
她讲自己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打压式教育,不敢跟别人交谈,因此她大学毕业后选择了不需要跟别人打交道的文书工作,结果被裁员了。后来她为了能吃上饭去当了销售,逼着自己去发展客户,现在已经做上经理了。
“我正式上班的前一天,光是想到客户可能会问出的刁钻问题,就吓得哭了,哈哈!后来饿了两天,受不了了就逼着自己去跑业务。哎,人真的是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潜力那么大。”
她的语气中毫无对过去的遗憾与痛苦,反而是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紧接着上台的女生听上去声音略带稚嫩,她讲述的是她和养了十二年的狗的故事。
她小时候被狗追过,因此对狗有不好的印象,在路上见到狗都会绕道走。可有那么一天,她放学后走在路上听到垃圾堆里有“嘤嘤”啼叫的声音,她一下子被好奇心绊住,掀开垃圾堆的木板后见到一只幼小的狗崽。
她走了又折返回来,既心疼这只狗崽,又害怕它会长成凶巴巴的大狗,最终良心还是过不去,把小狗带回了家。
女生笑着比划她的狗的大小变化:“我捡它回家时它才这么小,后面却长这么大了!体重比我都重!”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它已经去狗星了。”
下台后,有几个白袍上前把她簇拥起来,安慰她。
李诗雅一站就是从艳阳高照到满天橙云,感觉自己看了很长的电影,讲述的是人生百态。
工作人员宣告活动结束的时候,李诗雅意犹未尽,合照时也不小心踩到另一个人的鞋子,好在对方说没关系——这人声音还挺熟悉的,但李诗雅没去深究。
洛雨泽察觉到这个踩自己鞋子的人正是在房间里跟自己倾诉的那位,他瞥了几眼与自己脸上一样的面具,看不出什么。
算了算了,不好奇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诗雅也时不时发呆。
顾悠悠掌心朝她,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才把她的魂招回来:“你还好吗?”
李诗雅盯着她的脸,开怀地笑了:“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
“在想事情而已啦。”
“想什么呢?”
李诗雅抬头望着天空,把一个“嗯”字拉得老长,故意糊弄玄虚。
偏偏顾悠悠就吃这一套,轻而易举被她钓到:“你快告诉我嘛!”
李诗雅笑眼看着她:“我在台下听着她们分享,我听懂了一件事。”
顾悠悠云里雾里:“什么事?我怎么没听出来?”
李诗雅伸出食指晃了晃:“她们的共通点。”
顾悠悠歪着头问道:“什么共通点?”
李诗雅又不讲了。
顾悠悠扑过去抱住她的手来回摆动:“告诉我嘛。”
“也没什么高深的。”李诗雅抿了抿唇,在心里埋怨自己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无论什么事,只要迈出第一步,去做了,自然而然就能继续下去了。”
“所以……”顾悠悠皱着眉头深思。
李诗雅打断她的思路:“我决定今晚去尝试一下,咬牙坚持下来,说不定有突破。”
顾悠悠瘪了瘪嘴,打趣道:“别说的好像很困难一样嘛,说不定体验过后发现感觉不错呢?”
李诗雅瞥向她:“说的也是。”
顾悠悠怔了一下。
她只是想开开玩笑让李诗雅害羞一下,怎么反倒是自己被塞了狗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