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子强开着车离开了，海棠才叹了口气转身慢慢地走着，她先去了茂源胡同——那个她跟姜毓晖相见的地方，这次她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着，感觉好像能看到他的影子，音容笑貌，一举一动，看着看着，也看出了两行热泪。

“高伟，请还让我这样叫你，你知道吗？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哪怕给我一个电话，一条微信……”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嘴唇轻轻地上下开启，发出微小而颤抖的声音。

待了半个小时，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了，她擦干了眼泪，又慢慢地往另外一个住处走去，那条路很远，她记得那天姜毓晖抱着她走了好久，她就这么自己慢慢地走着，想象着自己躺在他的怀抱里，可是，这一切都是想象中的，是虚幻的，她深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尤其当她看到信的时候，她的一切美好的幻想都破灭了。

你们能体会到梦想破灭的那种心痛吗？我明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而海棠就是一个已经心碎的人，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姜毓晖已经扎根在了她的心里，以至于连根拔起的时候，她的心已经粉碎，再也不可能愈合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海棠才走到了他们那个房子的小区门口，她站在门口愣了半晌，才慢慢地往那栋楼上走去，一直走到门口，才拿出钥匙，想试试还能不能打开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房子不是租的。

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拧，居然转动了，门啪的一声打开了，她好奇地进到了里面，房间里空无一人，屋内的摆设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的照片还是挂在了客厅的正中央，她把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围着屋子走了一圈，这里的摆设跟她走的时候一样，除了落尘，什么都没变，走着走着，她的眼圈不禁又红了起来。

“高伟，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好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来到了阳台上，外面的风很好，她坐在阳台上自己跟自己说话。

“高伟，我去看婆婆了，她很喜欢我，我把小盼留给她了，她特别开心，这不，她还给我带了她做的饼，特别好吃，我觉得你肯定也想吃对不对？”

她把饼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假装高伟开心地咬了一口：“好吃，谢谢你，海棠。”

“你喜欢都给你吃，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吃婆婆做的饼了。”说着话又哭了起来：“高伟，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人在那里，害不害怕？疼不疼？他们都有没有打你？”虽然到现在海棠还是不知道高伟做的究竟是哪一类的警察，但是警察面对的都是犯罪的人，也就是坏人，他的工作就是狼入虎穴的性质，她没见过真的，还没看过电视剧吗？那在坏人堆里被抓到还能有个好？！

她含着眼泪又咬了一口葱油饼，然后用自己的手触摸着自己的头发，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模仿着姜毓晖的声音说：“海棠，别哭，我一点都不疼，我这工作是为了国家安全啊，没有人牺牲，百姓的安全谁负责呢？”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你那么大公无私，那么好，我懂，可是我呢？我怎么办？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对我却那么狠心？！你让我怎么办？！”海棠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爆发出来，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个时间在阳台大喊大叫是不太好的。

海棠的头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眼泪横流，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姜毓晖就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看着她，向她伸出双臂。

“高伟！”她直接扑过去，不料却扑了个空，是啊，他怎么可能回来呢……如果他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天渐渐黑了，她在阳台上把她的一生回忆了个遍，仔仔细细，尤其是跟姜毓晖认识之后的点点滴滴，每一分钟都想了一遍，接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腿，走出了门，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地一节一节地走上了房顶……

“高伟，我来找你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原来爱你爱的那么深，那么深……尤其是读完了你的那些信……我终究还是要来找你……”

“海棠……不要……”海棠回头看，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在暮色里并看不清后面有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姜毓晖就在她身边。

“高伟，是你吗？”她使劲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仔细地瞪着大眼睛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就知道……不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回来……”海棠又蹲下开始哭了起来。

那个声音再次想起：“海棠，我是周子强，你的手机拨打了我的电话，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你在哪里？”

“周子强？”海棠听到这些话之后立马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周总，我……”

“海棠，你在哪里？我……我过去找你……”

半晌，海棠微笑着看着天空：“周总，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婆婆和小盼就交给你了……我……终究还是要去找他……”

“海棠，不要……或许他还活着……”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够留下海棠，唯有这一句：“他还活着！”果然海棠一愣：“你是骗我的吧？证据在哪？”

证据？是啊，一个人活着总会有证据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海棠也愿意倾尽其一生去等待，可是……周子强都已经收到了姜毓晖牺牲的消息了，还有他最后的照片，那天晚上他喝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头疼欲裂，他能把这么残酷的事情告诉海棠吗？他迟疑了，他刚才失口喊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可能拿出证据，果然沉默了半晌，他从电话里听到了海棠最后的声音：“周总，我知道你的善意，可是你可以骗我，但是我骗不了自己……我这一生太苦了，愿下一生不要再遇见他……”

“海棠……海棠！”任凭他扯破了喉咙，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几秒钟后他听到了手机落地的声音，之后就关机了……